在一次访谈中,柴静和周星驰就某部电影中一段台词的运用,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柴: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就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我人生中想说的这句话?
周:对。你有这个感觉吗?
柴:有。
周:谢谢你啊。谢谢。
在反复听了很多遍《追逐太阳的人》这首歌之后,我和它的演唱者冬子之间,也有过一段类似的对话。我向他描述了我从歌中听到的一些复杂情感,他回应我说:这些情感是挺复杂的。谢谢你愿意表达。
剑在匣中鸣,以期回声。我能理解一个创作者把自己苦心孤诣的作品抛给这个世界之后,内心的那种诚惶诚恐。所以他们说谢谢,实际上是一种接近释怀的心情,就仿佛长舒了一口气之后说:你终于读懂了我。
而我,并不确定是否真正读懂了他。
一
《追逐太阳的人》是冬子2016年9月推出的一首单曲,创作于2012年的冬天,那时他已离乡整整二十个年头。二十几年间,冬子在闽、粤、京、深等一些城市游走时,故乡云梦就成为了一个点,那是他一直遥望的方向。而望着望着,歌里就注满了乡愁。
那种乡愁是真实的,就像切肤之痛,它属于那些从故乡连根拔起的人。它不是我们到处旅行时的想家,弥漫着甜腻滋味。它是顾盼流离的倦了,坐在远方的月夜里,回忆年少时的美好往事。它是明明知道前方布满荆棘,有家可归,但终不能回去。它苦中带酸。它是向前不敢,退后又不甘。归根到底,它不可能是美丽的。
有一句话这样说道:没有在长夜里流过泪,不要谈人生。借用过来依然生效:没有在长夜流过泪,也不要说乡愁。
在《今晚的月光》里,冬子多次唱到了故乡,那就是对以上乡愁的诠释。而在《追逐太阳的人》这首歌里,在忧伤感怀之外,还多了一份力量——纵然在黑暗里,在复杂情感的漩涡中,在礼俗社会的重压下,仍然保持潜游的姿态,等待逆流而上——我把这种力量称为打不碎的英雄梦,这也是《追逐太阳的人》给我的一种全新感受。
我们终究还是要在行走中汲取力量,寻求慰藉的。
就像一碗水酒入喉,总有什么,需要被熊熊燃烧。
二
如果我们被一首歌击中,我们很难忽略歌唱者背后的那张生命地图。我们往往循着道路,依着年份,捕捉气息,再现温度,试图还原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冬子不惮于谈论自己的人生履历,顽劣的少年,求生的艰难,略显动荡的生活,都可以很自然的讲述给世人。他还时常提起他的一些梦境,似乎在与某些神祉交换着一些人生启示。因此,我们在听他的作品时,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云梦闷热的夏天和北京寒冷的冬天,想起他故事里的那些离散、相遇和团圆。仿佛看着他在面前歌唱。
关于《追逐太阳的人》,冬子强调了一种从少年到男人的蜕变。
我问他,这种蜕变体现在哪。他回答说,少年时像种子在土里,吸取营养是为了破土而出。而如今吸取营养时,不忘给世界带来一些清凉和绿意。这是自然生长的过程。
听到这句话时,我有一种喜出望外的感动。
它就像余华《活着》的结尾,主人公惊悚的一生之后还有在午后阳光下休憩的时光,仿佛以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所幸,你终究没有被这时代所裹挟。
三
我们知道,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存在着一个没有被完整表达的世界。
有人愿意歌唱,有人愿意倾听,有人敢于问询,有人乐于回答,我们才由此看到不同的世界,不同的风景,感受到别样的人生。
而最完美的状态,莫过于共鸣。
所以我们不断说着:谢谢你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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