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70年代，从布鲁克林到布朗克斯的地铁车厢被成千上万的涂鸦覆盖。这种粗暴的涂鸦像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到整个纽约城。五彩缤纷的列车穿行于城市废墟，乘客们被大片嚣张的涂鸦包围，但他们都泰然自若地浏览着早晨的新闻。这些现在看来堪比行为艺术的景象，在当时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70年代的纽约，大规模的金融危机席卷而过，城市基础设施陷入混乱，暴力事件和犯罪率飙升。而布朗克斯是纽约最穷的街区之一。遭受歧视的黑人和拉丁裔住在简陋的贫民窟里，脏乱差的街道长期被帮派组织占领。无所事事的年轻人用偷来的油漆在墙上乱写，试图把这个地方彻底搞坏。
（嬉闹的布朗克斯青年）
然而让涂鸦蔓延到整个纽约的始作俑者，是一个自称TAKI 183的年轻人。《纽约时报》称他为“神秘的17岁希腊青年”，因为人们发现，在纽约的墙壁上、路牌上、地铁上，到处都用喷漆标记着他的大名“TAKI 183”，让人联想起变态杀人犯在死者身上留下特殊印记。
事实上，这名神秘少年的真名叫Demetrius，是一名邮递员。他的工作范围横跨纽约五个区，每到一处他都喜欢留下自己的记号，来宣告自己“到此一游”。
（至今仍有涂鸦爱好者在地铁车厢内书写TAKI的名字）
这种做法迅速成为青少年的模仿对象，“名字标签”成为宣扬个性、占据领地的象征，年轻人之间暗中较劲，相互攀比。再加上纽约地铁长期疏于管理，车厢成为他们的天然画布，几乎是一夜之间，人们发现前一天还干干净净的地铁车厢被各种涂鸦文字覆盖了。
一个13岁刚加入涂鸦者行列的孩子在日记里写道：“每天坐地铁去学校，看到这些涂鸦会想：这是谁的名字？为什么他们无处不在？然后我也试图在椅背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在当时涂鸦界的“潜规则”中，每条地铁线路都有固定的“King”，这条线是他们的专属画布，只有技术精湛的先驱才有这样的权利。当然，如果你足够自信，也可以向他们发起挑战，向排行榜更高处发起进攻。
但是涂鸦这种技术活儿，没有专门的课程，也没有使用说明书，你必须不断学习揣摩，反复练习，才能从一个菜鸟进化成“King”。甚至有人专门乘坐某条线路的地铁，研究上面最新的涂鸦技巧。
（涂鸦者销魂的体位）
其实最困难的不是涂鸦本身，而是要千方百计地躲避警察的突袭，还要和各种蛮横的帮派头目周旋，抓紧一切机会，在几分钟内迅速完成一幅作品，然后遁走。
直到1989年，MTA组织发起“清洁地铁运动”，反击打压这群地下的艺术工作者。大部分车厢上的涂鸦都被清理干净，仿佛不曾存在过。地铁涂鸦者纷纷转战街道，墙壁和屋顶成为他们新的画布。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涂鸦大军的行列，涂鸦也从最开始简单的“名字标签”进化成更丰富的图案。每当夜色降临，年轻的涂鸦者悄悄出动，在墙壁上挥毫泼墨，创作着面积庞大、色彩鲜艳的涂鸦作品，野心勃勃。当城市从混沌中苏醒，人们都能发现空白墙壁上喷漆未干的涂鸦。
涂鸦在当时是颇具争议的行为。有人说他们是城市破坏者，把整洁的建筑搞得乌七八糟，也有人认为涂鸦是全新的艺术形式，并且向政府争取涂鸦合法化。
（Michael Jackson在涂鸦地铁中拍摄MV）
就像朋克在CBGB俱乐部的兴起，涂鸦也是悲惨境遇中的底层人民发出自己声音的方式。在社会矛盾、贫富差距、种族主义的夹击下，贫民区的人们一直生活在压抑和愤怒中，他们找到涂鸦这种发泄方式，用夸张的色彩和线条呐喊出自己的诉求。
相比于画廊里高雅的艺术，街头涂鸦确实简单粗暴，它以一种侵入性的方式占据着城市空间，张扬着存在感。但这种顽强而直接的表达方式像一记记狠拳，打在心脏上，感染着每一个心怀热血的年轻人。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城市布满了炫酷的涂鸦，那将是一个自由与包容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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