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摇滚演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但俗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数百场音乐节中就混杂着不少野鸡主办方。
撇开野鸡不谈,就算是老主办方中也不乏办得一塌糊涂的,例如:
大量“国潮系”音乐节、太湖湾音乐节、胶囊娱乐……
它们使得乐迷深受其扰,都是我点名批评过的对象。
这片虚假的繁荣,倾轧着倒闭边缘的LiveHouse和难以生存的职业音乐人。
更高维度,还有房间里矗立的那只大象。
广州声音共和LiveHouse的主理人拉家渡每天都在面临上述情况。比如:
某知名主办方竟然连交工乐队和生祥乐队都分不清楚。
看不惯鱼龙混杂的演出市场,他执意要在上周末举办一场乌托邦式的演出:
24小时摇滚聚会。
取名为“校场十二时辰”,整整24小时,26组音乐人不间断演出。
在这个反乌托邦的年代,声音共和LiveHouse硬生生地把刺猬的歌变成了现实。
“校场十二时辰”共计1200张演出票,在开票30秒内全部售罄。
正如声音共和LiveHouse所言:
这是冒着生活的炮火赶来聚会的年轻人。
他们和声音共和LiveHouse一起完成了一场想象力的游戏。
成为广州独立音乐现场的一块历史拼图。
“历史”这样的词太大,谁都不敢轻易使用。
但翻阅记忆,像这样如梦如幻的24小时摇滚聚会,在我脑海中似乎还没有先河。
疯狂的想法需要配套强大的执行能力。
揽下瓷器活,得有金刚钻。
我最好奇的是:
吃喝拉撒睡要怎么解决?
声音共和LiveHouse给出了完整的观演指南。
吃,凭票在相应餐厅可以打折,79折~85折不等:
喝,凭票送酒或者无酒精饮料。
资料来源:微博@诶呀别烦我啦
玩,有后勤保障。
风油精、防蚊水可免费领取:
睡,有三个地方:
1、躺卧休息区
2、天幕及帐篷区
3、LiveHouse内二楼VIP区
偌大的区域内,大家席地而卧,睡成一片:
资料来源:微博@诶呀别烦我啦
凌晨两点开始,乐迷们在音乐声中逐渐入睡,场面堪比春运火车站。
“混乱”中,人们彼此帮扶。
入睡前,一位姑娘觉得冷,旁边的陌生乐迷借给她一件外套。
8点睡醒起来,她又收到了一位陌生姑娘送来的黄玫瑰。
彼时,阿力普正在台上唱着歌。
资料来源:小红书@852131942
室外,有人摔着跤:
资料来源:B站@dieinmynigtmare,《声音共和二周年24小时演出计划精彩瞬间》
有人手拉着手,围着音乐的篝火跳舞:
资料来源:B站@dieinmynigtmare,《声音共和二周年24小时演出计划精彩瞬间》
冷焰火旁,还有一位举着旗帜的男人反复大喊着:
好好生活!
这是一个被音乐、被爱、被思辨声音包围的夜晚。
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乐迷都能感受到挂在声音共和LiveHouse门口的那六个大字:
真音乐,在现场。
看完这次26组音乐人的名单,我心生疑惑:
为什么不直接请乐队,而是只请乐队的灵魂人物?
从卖票的角度来说,这是很傻的行为。
因为名单一眼望去都是不熟悉的字眼,乐迷的购买行为就会大打折扣。
比如,不请惘闻乐队,只请谢玉岗;
不请景德镇文艺复兴,只请张翼飞;
不请木推瓜,只请宋雨喆;
不请瓦依那,只请岜農……
不可能是成本控制的原因,如果是出于成本考虑,压根就不可能办这种形式的演出。
我实在想不通,于是跑去问了声音共和LiveHouse的主理人拉家渡,他给我回答是:
1、他想让音乐人们回到最初的“出厂设置”,必须独自一人面对舞台
2、拒绝拼乐队阵容的逻辑
我脑袋里浮现出四个字:
单刀赴会。
暴露无遗,使得音乐人必须对观众诚实,对自己诚实。
从公布的音乐人名单看,前来赴会的音乐人们都是各自门派的武林高手:
后摇、噪音、民谣、打击乐、方言音乐……
什么叫百花齐放?这才叫百花齐放。
这个夜晚,令我动容的瞬间太多,以至于我没法选出一个“最”来。
8月6日的深夜,本能實業的博凯(bokai)用圆舞曲的节奏唱响了一首《说再见》。
他用最腐朽的旋律唱响了最先进的思想:
我们终有一天要分别 要分别
快一点 不要再等到明天
到明天 到明年
请告诉我下课是几点
这地球没有一个人可以工作到永远
这让人想到一百多年前的一句口号: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剩下八小时留给自己。
他在歌里问着:
闭着眼 一支烟
你站在荒谬的海边
那一把能打开中国的钥匙到底挂在谁腰间?
下午一点三十分,景德镇文艺复兴的张翼飞向我们演绎的是一个老摇滚乐青年走过“幻灭之路”的故事:
张翼飞原本是个航空子弟,年轻的时候暗恋一位姑娘。
双方一直写信联系,后来女孩寄来一幅画,两人就断联了。
因为女孩酷爱北京,于是张翼飞决定去北漂搞摇滚 。
在北京死磕了十年之后,他灰心丧气地回到南方小镇。
再收到女孩的消息,说的是她已经去世。
女孩、摇滚、北京,都是他年轻时的梦想 ,但都破灭了。
有人说,这是老张喃喃自语的回忆录。
谁知道呢?
多少往事皆付琴弦上、笑谈中。
张浅潜自弹自唱着一首《迂回》,那首歌收录在专辑《忧伤的混蛋》中。
身后的vj挂着她年轻时候的照片。
如今她老了,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被岁月打磨成一个又一个忧伤的混蛋。
资料来源:B站@Leeleeonthispl,《张浅潜在声音共和 声音共和2周年24小时演出计划 8.6》
只能谈着、唱着、听着,喝下这样的歌词:
何必沿路不停的返回
前面很多的梦在迂回
我与你相遇就像生命在起飞
怎奈抵挡不住你刻意的唯美
也许彼此不再有机会
我又如何有力气再度重获机会
我又怎样多喝了几杯
今年,张浅潜发行了新专辑《心火》,开始了新专辑全国巡演。
幸好,她的心火,尚未熄灭。
场馆外,音乐不曾停歇。
后海大鲨鱼的《心要野》在冷火焰中迸发而出:
草东的音乐响起,年轻的人们开始冲撞自己孤僻的心:
寸铁、万青在汇聚起人们的低吟。
《国际歌》,在声音共和LiveHouse的上方彻夜回响。
那场24小时摇滚聚会结束后,一位乐迷如此形容他的感受:
整个人在迷离的状态下已然飞升,如同在天堂,地狱,人间反复横跳。
到最后,大梦初醒,回味无穷。
声音共和LiveHouse的主理人拉家渡,江湖人称“拉总”。
他是一位诗人,一位传媒人,一位文化艺术传播者。
1976年11月出生湖北松滋县。现居广州。
先后供职于《广州青年报》《南方都市报》《南方周末》。
他撰写文字,收集声音,在这个日渐失温时代始终举着火把。
我太喜欢这家LiveHouse的名字:
声音共和。
声音共和,共和声音。
“共和”二字,意味着自由、民主、科学、平等。
声音,意味着发出声音,靠音乐,靠勇气,靠身体力行。
两年前,声音共和LiveHouse开业演出的主题是“刻舟求剑“,演出嘉宾是宋雨喆和孙大肆,最后那场演出因疫情原因取消。
两年后,拉家渡举办声音共和LiveHouse二周年聚会,将两年前没能成行的宋雨喆和孙大肆请了过来。
真刻舟求剑。
两年前,声音共和诗歌之夜暨开业演出的海报
我们都知道,愚公移山的人很傻。
但只有将那座山移走,我们才不至于陷入“前已无通路,后不见归途”的窘境。
在此祝福声音共和LiveHouse二周年快乐!
周年复始,成为燎原的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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