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马拉松。
前不久写陈果导演“妓女三部曲”之一《榴莲飘飘》,比起被禁片本身,饰演女主的秦海璐更让我心服口服。
彼时还在中央戏剧学院念书的她,银幕处女作是靠演妓女,拿奖到手软。
事后,她比所有人预想的更“飘”。
撕掉顺理成章进军娱乐圈的剧本,她拿着金马奖的2万块钱奖金给自己买了双高跟鞋,说到:
“穿新鞋,不能走老路啊。”
这“老路”不光指接综艺、演烂片,还指中戏毕业的她根本就没打算拍电影。
最大的梦想是成为都市白领,做秘书,当前台。
从小就脑后有反骨,长大了更不吃娱乐圈那一套。
面对现在某些演员不背台词说“1234567”(现场背不出台词,念数字,后期配音再补台词),她的回应是:
“我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我要是能遇上了,肯定大嘴巴抽过去!”
圈内,秦海璐是难得的“真”,她关于人生这台戏的出演,不知打了内娱多少明星和小鲜肉的脸。
秦海璐过日子不按常理出牌。
读中戏时除了《榴莲飘飘》就再没接戏,整日就是裹着军大衣定时定点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晃荡。
她说自己就不是为了拍戏来读的,也不想当明星。
只为了拿一个大学文凭,因此也不需要去演戏。
尽管,章子怡、梅婷、袁泉、曾黎、胡静、刘烨、秦昊等人都是她的同班同学,别人口中羡煞的“96明星班“,秦海璐毫不在乎。
年纪轻轻,成为金马奖影后,无数橄榄枝向她伸来。
无一例外,这些橄榄枝全部被她剪断。
她一门心思地以为《榴莲飘飘》只是出轨的意外,生活应回到正轨:
北京不待,回东北,朝九晚五,结婚生子。
于是她从演艺圈销声匿迹,一过就是5年。
毕业后,凭借中戏的文凭,她顺利当上了梦寐以求的都市白领,给一位大哥当秘书。
但是半年后就被炒了鱿鱼,原因是她既不懂英文,也不懂电脑。
后来,都市白领梦碎的她开始尝试做生意:
开火锅店,开美发店,开广告公司……
结果是统统倒闭。
朋友劝她,不是白领也不是老板的料,还是去演戏,靠擅长的东西养活自己。
无关艺术追求,只出于生计,讨口饭吃,秦海璐才重新开始拍戏。
2007年,爱情、事业都坎坷的她,在田沁鑫的邀请下重返话剧舞台,出演《红玫瑰与白玫瑰》。
过程并不顺利,入戏很难,压力很大。
半夜在梦里哭;红绿灯路口,趴在方向盘上哭。
直到田沁鑫的一段话击穿了她:
“为什么你压力这么大?因为你出道就是一个影后,大家一直跟你说,影后,真棒,这场戏演得真好!别人夸奖每一次,就像在你身上贴了一块金,除了别人贴,还有你自己贴上去的。这么多年下来,你整个就是一个黄金甲,不能被别人洞察到不好,不能接受差评……”
如果不能把自己豁出去,恐怕就连“演员”这碗饭,她都端不起来。
至此,秦海璐才真正成为一名演员。
消化角色的前提,是消化好自己的人生。
人只有豁得出去,才能真正获得尊严。
如此几十年,秦海璐在圈内获得了“戏霸”的称号。
优秀演员们各有千秋,味道不同,但论起专业,秦海璐谁都不输。
秦海璐和小鲜肉们的区别是:
她的作品红,人不红;小鲜肉人红,作品不红。
不屑于营销的她,在银幕上留下了太多经典形象。
2011年,她主演的电影《钢的琴》在40多个影展上捧回57个国际奖项。
但当时电影在拍摄期间因资金问题几近流产。
最低谷时,整个组的账面上只剩40块。
最后秦海璐主动放弃片酬,还自掏腰包帮助导演拍到最后。
有趣的事,影片中,秦海璐饰演的角色有这样一句台词,“可能还垫钱呢”,竟一语成谶。
影片上映后,票房奇差,血本无归。
没有逃出文艺片的票房宿命,但她已经知足。
影片成为了无数文艺片爱好者心中的一座高峰。
她坐在破旧卡车里大声歌唱的那首《心恋》,唱尽了时代的挽歌,唱尽了东北的伤痕,也唱尽了所有蝼蚁在冬天来临时的挣扎。
拍这样的戏,秦海璐都不会要高片酬,甚至还接过总投资就80万的电影《怒放》,还是新导演。
像这样的青年导演,她尽心尽力扶持了十几个。
《钢的琴》同年,秦海璐还与刘德华合作了电影《桃姐》。
拍《桃姐》时,导演许鞍华觉得让秦海璐这样重量级的演员来演配角有所不妥,于是跟她商量,加戏。
没想到秦海璐坚决反对,看完剧本后她觉得,多一个字都嫌多。
人不能比戏更大。我想这个道理,只要曝光不管戏的小鲜肉们永远不会明白。
最终,《桃姐》拍完后入围威尼斯电影节,还代表中国参选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2017年,刚生完孩子3个月的秦海璐爆瘦30斤,出演《白鹿原》。
本来,为了身体考虑,她不准备接这部戏。
结果制片人、导演和张嘉译,三个人找到她,坐下来说:
这个项目前前后后准备了15年,也没有更多的钱,但他们是陕西人,就想拍《白鹿原》,想请她来帮忙。
就这样,她答应了。
因为大家都懂戏,都尊重戏。
2021年,秦海璐在《悬崖之上》中饰演一名在苏联经过严格训练的特工。
特工,最难演的不是枪林弹雨,而是演她的哭。
那一场哭戏,她穿着病号服坐在盥洗室,后槽牙咬紧,仿佛如此就能咬住奔腾开闸泪腺。
不断用力呼吸摄入氧气来强迫自己平静,表面鸦雀无声,内心早已天崩地裂。
她说:
“那是留给观众遐想的空间。隐秘战是很大的。在追溯英雄的时候,有的人有名有姓,我们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有人是无名者,永远不能说。”
张艺谋站起身来,为这场表演鼓掌。
她的表演如同悬崖之上的一声吼,回声高低错落。
驻足的时间越长,听见泛起的涟漪就越多。
令人些许唏嘘的是,如今认真演戏反而成了“不按常理出牌”,成了永无出头之日的笨拙选择。
于是人们纷纷说着那句,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它可以是1997,也可以是2007、2017,但,一定不是现在。
细数秦海璐的职业生涯,她在2020年终于集齐了“影后”、“视后”、“话剧最高奖”的殊荣。
可当你问起她表演的艺术、表演的热爱,她的回答却是:
“表演对我的意义就是,能养活我。我不会说那是我追求的艺术或者什么,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真的没有。”
聊起演戏之余的如何吸收养分,她一本正经地掏出手机,向人们展示最近她的养分来源:
《穿越之魔君的宠妻》。
但人并非天生的洒脱。
上中戏之前,有这样一段她不太愿意聊起的旧时,是小时候在戏校练功。
即使每天四点半起床练功,戏校的老师还是不看好她,认为她唱不了梅派,朽木不可雕。
她不服气,辗转去了别的学校,日日苦练,毕业时唱了梅派的《天女散花》,表演难度迄今仍是这个记录的保持者。
完成表演之后,她回到原来的学校,问那位老师:
“你说,我能不能唱梅派?“
老师看着她说:
“能。”
那个瞬间,她不觉得自己打败了谁,最强烈的感受是不值得。
本就没有敌人。
为了较这个劲,为了这个“能”字,她把青春那几年的笑容全典当了:
“你知道他说那一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值得。你得到了别人的认可,但是这些年真的你过得很不高兴。为了这一句话、这一个欲望、这一个目标,你付出了,你也得到了,但是失去了整个少年时期那些年的快乐。“
再后来,就是田沁鑫劝她,卸下影后的黄金甲。
卸下黄金甲,才能认清楚自己是谁。
卸下黄金甲,反而身轻如燕,能走得更远。
追梦都市白领的那5年,常常有人替她惋惜,觉得她错过了女演员的黄金时期。
对此她毫不在意:
“你觉得我应该再得奖,你觉得我应该拍什么电影,你觉得我应该红到什么程度,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你的幻想。“
人这辈子,演别人简单,演自己最难。
还是那句话,消化角色之前,得先消化自己的人生,否则演什么戏都是变形的。
脑子里只有戏外的想法,要成角儿,反而成不了角儿。
人生这出戏,也就演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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