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开工的第二天，大家这个假期过得怎么样？
春节期间，滚君把《我们民谣2022》补看了一遍，张玮玮被淘汰，小河也被淘汰。
意难平，实在意难平，尤其对于小河。
张玮玮起码有一首“世界名曲”《米店》让大家熟知，而小河，大众对他还知之甚少。
但这并不影响他是民谣圈里独一无二的音乐鬼才。
关于小河，关于他的美好药店乐队，有太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从前的小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音乐现场被他玩成大型行为艺术现场。
穿着病号服在马桶上演，画着京剧妆容演，脱了裤子在舞台上撒欢，演到尽兴时从两米多高台直直跳下，脚后跟当场摔碎……
与如今《我们民谣》的形象相比，判若两人，是如今玩不动了？
在我看来，小河还是依然疯狂，只是这种疯狂不再外放，而是被内化了。
毕竟，在资本支撑下的舞台玩公益本身就是一件冒险的事。
虽然节目里只唱了两首歌就被淘汰很遗憾，但并不震惊，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毕竟不按常理出牌，才是疯子的常理。
“我是寻谣计划的小河，何萍所和田巧云的第三个儿子。”
在《我们民谣2022》里小河这么介绍自己。
对于他而言，除了出生不能改变，人生的一切都可以变。
参加节目的目的也是显而易见，为了寻谣计划，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古老的，即将消逝的童谣而来。
所以当其他民谣歌手拿出自己的成名曲、家伙事儿，使出浑身解数演绎自己，表达自己时，小河的现场是最特殊的。
他穿着一身白色，抱着一把中阮，领着一群孩童，唱了一首《摇船》。
摇船
小河与寻谣计划 – 我们民谣2022 第1期
短短五分钟不到的歌谣，大半由孩子们演唱，小河有时负责和声，就连灯光也尽量打在孩子身上。
彼时一头白发搭配一袭白衫的小河确实如张玮玮所说，像个世外高人。
演绎时，我已然忘却这是一个节目，一个竞技类比赛，小河把这里变成一片宁静的湖泊。
好像真的躺在一只小船上，晒着太阳，随着水波摇晃，耳边是平稳的水声和孩子们稚嫩的童声。
太美了。
一曲完毕，被拽入现实。
老狼问他，接下来的节目，是不是可以唱点自己的歌？
这个问题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的，小河说：
“歌很重要，是不是自己的，并不重要。这世界上没有我自己的那些东西，我觉得也没问题。“
看了这么多年音综，见过各种有态度的音乐人，像小河这样无所谓自我表达的是头一个。
拿这个节目来说，柳爽故意不唱那首爆火的《漠河舞厅》，张玮玮学了两年合成器，作为一个新人演绎新曲……很有态度，都是在表达自我。
而小河已经到了真正无我，他可以放弃自我，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为了孩子，为了民谣，实属难得。
第二次的演唱与第一次一样，歌唱寻谣计划里的童谣，《秋柳》。
小河和孩子们站在一起并排演绎。
其实在彩排时，导演组特意安排小河站在舞台中间，并且搭了一个台子为了突出他。
这样看上去小河是中心，乐队和孩子们是次要。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说：
“小河与寻谣计划并不是突出小河，孩子们和童谣才是中心，我来不是让大家敬佩的，如果让大家敬佩的话，我还是唱自己的歌。”
看到小河脚上那双解放鞋，觉得他真的把自己扎进了土里，放低自己，滋养着花骨朵。
歌谣很美好，但比赛毕竟是比赛，有人晋级就有人淘汰，小河与寻谣计划遗憾被淘汰。
让小河遗憾的点可能是还有好多童谣没能在舞台上展现就告别了。
看了节目，觉得小河变了，变得不疯了。
佛系、不功利、平和、无欲无求……
这些标签构成了如今的小河，但早些年他对自我的表达，自我的追求，是极致的，甚至是超越极限的。
1995年，小河当完兵不顾家人的阻拦来到北京。
“我哪怕去北京要饭，也不要回去当工人。”
当年，小河抛下这句话，背上背包，来到北京，开启这趟音乐之旅。
和所有来北漂的文艺青年一样，他们生活在最底层，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但都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有束光可以打在他们身上。
小河那时候得他也想做Rock Star，做一个璀璨的摇滚明星。
不羁、桀骜、疯狂贯穿了小河的青年时代。
来到北京，生活比想象要残酷得多。
没钱就是梦想开始的第一个障碍。
于是他做保洁，做保安，困难的时候甚至拿盐拌饭吃，只要有口饭吃就能活下来。
直到1999年组建了美好药店乐队，音乐生涯才慢慢走向正轨。
“美好”和“药店”两个词就相当割裂，一个是对未来的期许，一个是现实的苦难。
美好药店的音乐也是如此，乍一听觉得怪诞甚至诡异，但细细听下来充满了对人性、社会的观察和反思。
比如《脚步声阵阵》这张专辑里，《走神》讽刺着当时摇滚乐队的装腔作势；
有一个老的摇滚乐队
有一个老的摇滚乐队的主唱
他每唱完一句就要突然离开话筒
然后整个身体像散掉了一样
在舞台上疯狂的甩 在下一句到来之前
他就要提前闭上眼睛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 靠近话筒
有一次鼻子不小心先到达了话筒
他只是微微的睁一下眼睛 然后马上闭上
《甩呀甩》更是用直白、露骨的歌词反对着父权；
今天 我终于可以尿的像我父亲一样伟大了
今天 我终于可以尿的像我父亲一样漂亮了
今天 我终于可以尿的像我父亲一样疯狂了
今天 我终于可以尿的像我父亲一样宏伟了 巨大的宏伟
……
但是我却 尿不干净了
还有这首最被津津乐道的《废梁》，整首歌长达十分钟，全部听下来像是参与了一场魏晋文人喝酒作诗的酒席。
废梁
美好药店 – 脚步声阵阵
“废梁”意为不成材的，被废弃的木头，也就是世俗意义上一事无成的人。
开头贝斯声像把大锯子，把现实和理想割裂开，随着旋律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歌词也是晦涩难懂，像是小河故意为之，就是要做得欲盖弥彰、含沙射影，去反抗现实的赤裸，区别于那些口号式呐喊的摇滚乐。
这里截取部分歌词：
酒花美香 忙把四季尝
莫怕无功无为东厦废梁
梦见圃秋黄芦花灵光
莫怕丢盔离枪东厦废梁
中间更是有一段无歌词的哼唱，像是喝完大酒之后耍酒疯，诡异刁钻却又让人难以拒绝这种旋律。
但其实小河表达的东西很简单，他曾经解释这首歌：
“其实我是在说一个很多人觉得他没有用，被社会抛弃，整天去喝酒的人，但他的自我价值认可是一种超越所有价值观的快乐。很多古代诗人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他们退出政坛，跟朋友一起喝酒，那是特别豪放、唯美、美好的东西。我的歌词很简单，它说的是你可能站在高墙上，住在宫殿里，但是那些不会让你感到温暖，茅草屋也会比红砖绿瓦温暖得多。”
整日喝大酒的这个人，被世俗车轮碾压的这个人其实就是小河自己。
酒精和音乐可以把他从现实中解救出来，也可以解放出他的自我。
喝多了他和酒桌上的每个人舌吻，脱掉所有人的衣服在大街上裸奔，拦下出租车司机邀请人家跳舞……
各种离谱的事件在酒精的作用下，都上演在小河身上。
这种疯狂也延续到他的现场，头戴鸟笼表演，蒙面演出，甚至传言他还曾经脱裤子在舞台上拉屎。
演出前，当有人念出演出管理条例：演出过程当中不准有裸体、黄色的行为.…….当即小河站在旁边，把裤子脱了下来。
随后展开一张画布，蹲在画布上拉屎。拉完以后，还用手指在画纸上作画。
粗俗但是乐队玩儿嗨了，地下乐迷也疯了。
有乐迷说，美好药店的现场，没有一场是重复的。
那时的小河，不疯魔不成活，只有这种极致的、强烈的东西，才让他觉得自己活着。
直到2010年把腿摔断了，小河就彻底改变了。
2010那会儿，富士康跳楼事件正在社会发酵。
小河在演出时，突然从两米多高台直直跳下，膝盖没打弯，当场就把脚后跟摔碎了。
台下的观众以为是表演，还大喊着：“演得好像。”
小河就痛苦地躺在水泥地上，无助，直到时间慢慢过去，才有人发觉不对劲，才去救他。
在而后的三个月里，他不能动，甚至上厕所都要人抱着去，这下真成“废梁”了，也是从这次人生变动中，小河重生了。
他不再是只追求自我的人，不再是捂着眼睛不管前方有什么都无所畏惧狂奔的人，不再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依赖酒精麻痹神经的人了。
他开始变得柔软，慢慢关心起身边的人和事，开始想清醒地认识这个世界。
音乐肖像计划也是从那时开始，给陌生人写歌，这里面有保洁员，有乡村老师，有矿工……都是身边的，最不起眼的普通人。
想到前段时间朋友跟我说的一句话：“我向世界打开，世界也会向我打开。”
小河对世界打开了封锁已久的心门，发现早已门庭若市。
接而他又开始了“回响”音乐计划，直到2018年他又开启了，到如今还在继续实施的寻谣计划。
钻入北京、上海、杭州等城市的角角落落，和当地老人们“讨要”即将消失的童谣。
截图来源于B站@寻谣计划
当如今儿歌被各种网络爆曲渗透、荼毒之后，那些真正的的童谣去哪儿了呢？
古人收集诗歌变成《诗经》，如今也需要有人来收集这些童谣。
当我们被唱片工业洗刷、冲撞后，排行榜、销量仿佛变成音乐好坏的衡量标准，但好在还有人记得音乐本身的意义。
小河现在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无关商业、无关资本、只为了找回音乐的本质，民谣的本质。
这两年的综艺《边走边唱》以及今天的《我们民谣2022》，我们看到了寻谣计划，看到了不再疯狂的小河。
小河不是不疯狂了而是把这种疯狂内化，化成对自然、对孩子、对身边人、对万物的爱。
是真正达到无我，见天地，见众生的境界。
参考资料：
界面新闻：《疯子遇见佛陀：小河的“音乐肖像”》
丑故事：《独立音乐人小河：用音乐将生命重新激活》
中国音乐财经：《小河：童谣能点亮孩子对于世界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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