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宝石不想再当“老舅”了。
《边走边唱》最新一期,董宝石又回到了家乡长春,见了真正的老舅;
和十几年前一起玩音乐的兄弟吃饭、甚至还在长春街头唱起了“闪耀的灯球”;
可他却说:“老舅是不合时宜的”。
《野狼disco》他唱了3年,一路从快手直播间唱到了春晚现场。
可今年上节目已经被同行嘲笑“一首歌吃一辈子”。
老舅当然想改变,今年初刚出的新专辑《More Than》就玩了蒸汽波以外的风格。
有致敬偶像的《年轻的窦唯》、有西南民歌味的《妹儿嘞》,但董宝石都没能再造个“老舅”IP。
年轻的窦唯音乐:宝石Gem – More Than

他只能沿着最火的“老舅”继续着“老舅宇宙”:
给快手老铁们的《家人》、给东北喜剧唱主题曲、参加大型晚会唱国风嘻哈,甚至无缝衔接搞喜剧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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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成了银幕上标准的东北搞笑艺人:一口大碴子东北话、包袱到他这儿绝不掉价。
董宝石的老舅越来越喜气,可看年轻时照片已经很难认出他。
2年前刚走红时董宝石对着镜头红过眼睛:“有时候没钱确实会影响一个人”;
现在的董宝石大概很难为钱烦恼了,可他烦的却是自己失去表达欲,写歌终于成了件难事了。
“老舅”诞生于董宝石最落魄的时候。
作为东北最早一批玩音乐的人,他在长春玩了十几年音乐没赚到钱,跟着媳妇去了成都也没赚到钱。一家三口挤在岳父母的两室一厅里,客厅沙发有岳父母坐着他就得站着。
“毫无尊严的是在活着”。
在最初版的《野狼disco》里,还没扮成“老舅”的董宝石坐在电脑前,像所有快手主播般要给老铁们“分享一首风骚的小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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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版歌词更接地气:
前面什么xx富二代,我拿脚往里踹;
东北初代牌牌琦,DJ瞅我也懵逼;
除了《野狼disco》,董宝石还写了一系列“你的老舅”歌曲,而“老舅”也慢慢从歌词里长出来。
《浪漫男银》是没钱还想耍帅的怂男:
“等我换上贵人鸟的运动鞋,陪你夜跑咱俩一起去锻炼”;
《老舅社会摇》开始有“社会人”那味儿,可耍威风仅限于替侄女解决渣男;
歌一连写了好几首,但都没太大水花。
直到《野狼sisco》,才有了击中大众集体记忆的“老舅”形象。
这证明董宝石的实验成功了。
从《有嘻哈》捧红一批rapper后他就开始研究别人咋火的。他看了原版节目、又研究了爆火选手,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搞综艺不是搞音乐,音乐听的是歌,而综艺看的是人。想要观众看你,就得有人设。
于是那个因为生活困境而眼有戾气的董宝石不见了,一个烫着锡纸烫、走哪儿都搞笑的“老舅”出现了。
他给自己打气,男人的责任就得照顾好老婆、孩子,至于自己在外受点气没什么;
还得趁着歌火多捞点,以前一首歌能吃一辈子,现在可能2个月就得过气。
他接了无数商演,本来不想去夜场,一听收费能比音乐节多2倍,接!
董宝石带上“老舅”面具开始自己的演出。
但偶尔也有面具戴不下去的情况。
有节目想蹭老舅热度,让他免费当个颁奖嘉宾。老舅不愿意,觉得节目组在消费自己。
可镜头前他还是送了锦旗,即使对方日后成了劣迹艺人,可游戏规则就是谁流量高、谁话语权大。
老舅只能对着镜头说:
鲜有人真正把你当一个来对待。
他们认为你就是一个流量,就是昙花一现而已。你这个人是人是鬼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反正下一个也会来。
理想与现实,很多时候都是无法兼容的。
跟一个缺钱到30岁还得和媳妇共用一部手机的人说那些不能赚到钱的理想是残酷的。
就像董宝石总劝自己的:不趁有流量的时候多赚点,等被人忘记的时候想赚钱都难了。
可这里面又有个悖论:
没钱的时候想赚钱,赚到钱了又想回过头去追梦。
这次《边走边唱》里董宝石抱怨了很多,说现在搞嘻哈的变味了;
说现在的流行音乐变成了数字游戏,每个人身上都背着数据;
他怀念那个想唱就唱的年代,可他也很后悔当初搞厂牌的时候没有市场经济意识,只想着独立音乐、要独立于世…
当董宝石把自己装进“老舅”这个套里时,他同时也被“老舅”套住了。
当年的初版《野狼disco》歌词里有接地气的狠劲儿:
前面什么xx富二代,我拿脚往里踹;
到了综艺节目上这句词变成了
前面哪里来的大井盖,我拿脚往里迈;
上春晚这句已经完全变了样: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爱的时代;以前过年回家的飞机,现在咱的高铁快;
词都是宝石自己改的,春晚让董宝石成了主流艺人,但那个唱《海子》里的宝石也被留在地下了。
只有太阳的儿子配活在黑夜;
只有大地的儿子配睡在农田;
只有严防的儿子配路过草原;
只有诗人配死得形而上学。
今年参加《中国嘻哈巅峰之战》,已经是宝石“三进宫”了。
第一次他只能当个坐在后排的大众评委,看台上比自己资历还低的选手赚个盆满钵满;
第二次他成了选手,虽然名次不行,但靠着《野狼disco》终于红了;
第三次他终于成了圈内有地位的人,准备看他狠斗一场;
结果更多是想讨好观众的一面。
唱完《年轻的窦唯》后,他又成了那个观众熟悉的老舅。努力东北风、努力加笑点。
但3年了,观众也渐渐不吃这套了。
现在的董宝石不会再缺钱拍MV了,可他说自己也没有表达欲了。
所以生活的黑色幽默是,当初董宝石离开东北,是看不到在这片破败土地上靠音乐养活自己的希望;
但多年后重回东北,他又想在这里找回最初的音乐理想。
只能说摆在董宝石面前的是个大坎儿:
他当然可以再靠“老舅宇宙”赚一波,可“东北伤痛文学”都已渐渐成了被市场抛弃的IP,老舅还能走多久?
走出“老舅”更需要勇气。
这个形象是他人生最落寞时嘶吼出来的。
都说痛苦是文学的源泉,也不一定得是自己的痛苦。
但摆脱“江郎才尽”这四个字,是董宝石必须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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