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4月23日,新裤子乐队成员庞宽做了一场为期14天的直播。
这场特殊时期的直播,吸引了超过一千万人次的观看。
一个几平米的台子上,有瓶装水,有自热食品,有床铺,还有马桶,庞宽在这里上演了作为人类的吃喝拉撒睡。
吸睛、猎奇、好笑,但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这场行为艺术结合当下让大家想到了方舱,想到了隔离。
半年前,庞宽进了假方舱,半年后,这场行为艺术照进现实。
一个叫刘炀的音乐人进了真方舱,还在方舱里搞了七天摇滚,而很大一部分创作都在方舱逼仄的厕所里完成。
视频来源于微博@刘炀炀炀
白色防护服,白色口罩,蓝色手套,配上一把电吉他,这味道纯正的方舱摇滚就玩儿起来了。
滚君第一次看到这视频是在B站,博主发了四则方舱摇滚的视频,点赞最高的评论大致都是关于视频的秒无速度。
最后在顶着随时被404的压力下,现在B站活下来的只有四条。
我又辗转找到了视频里的主人公,刘炀的微博。在微博里得知,刘炀10月9号在上海被隔离了。
评论里,刘炀又说,在10月12号凌晨被转运去了隔离方舱。
可能是因为在隔离方舱的压抑、苦闷和无所事事,又或者是因为这一系列操作太过魔幻,尚不适应。
10月12号晚上8点多钟,刘炀在微博发了第一条方舱摇滚的视频,并且告知会以视频为形式,音乐为载体记录这场方舱之旅。
于是他把这个计划起名为:
#方仓即兴计划#。
#方仓即兴计划#总共完成七条音乐视频,这也是刘炀在方舱的隔离时间:七天。
在这七天里,每天的视频风格不同,玩的歌曲不同,我们可以窥见刘炀在方舱的生活环境和精神状态。
第一天,刘炀选择的歌曲是《Cure》,治愈,或许是想通过这首创作治愈自己。
在这条视频里,我们可以看见狭小的卫生间;
尚未铺上被褥的木板床;
待在方舱门口百无聊赖的刘炀;
视频色调时而灰暗时而明艳,视频也时而扭曲时而规整,刘炀时而蹲着时而拿起电吉他弹奏。
第一天,面对满墙的白和狭小的空间,气氛里满是压抑、焦躁和不安。
第二天情况更加糟糕,刘炀的微博透露,气色明显比第一天差。
翻唱的是Molchat Doma的《夜壶》,原曲是俄文了,刘炀把这首歌用英文填了词。
Enamel pot for myself
small window cabinet bed
live is very tired
is better to be dead
改动的歌词和原歌词基本没区别,大致的意思是:
小窗和木板床,生活太累了,还是死了比较舒服。
应景的歌曲让情绪在小小的隔板间被无限放大。
第三天还是难以适应,没有吹风机只能让头发自然干,加上漏水导致的酸臭味,情况变得更糟糕。
身体的不适,空间的局限,自由的限制,让刘炀在第四天时爆发了。
情绪在第四天一股脑倾泻而出,在这一天,他创作出一篇原创,如获新生。
视频来源于微博@刘炀炀炀
刘炀没有再穿防护服,他换上自己的衣服,黑色的衣服是这纯白世界里唯一的异类,也是唯一的对抗。
他的气色明显恢复不少,演绎的作品也比之前少了些压抑,不再自怨自艾。
刘炀像个战士,手中的电吉他是武器,杀破这寂静死板的秩序。
后面的两天,刘炀状态都不错,即使是在狭窄逼仄的卫生间,他也忘情地演奏、摇摆。
第六天,可能是需要陪伴,他邀请了自己的乐队,空气纸乐队一起完成当天创作。
到了第七天,他配文:
“今天居委让我联系疾控,疾控又让我联系居委。”
即使在解封时仍然遇到了些困难,也没办法阻止刘炀迫近自由的快乐。
第八天,刘炀解除隔离,#方仓即兴计划#也告一段落。
七天的隔离被刘炀用音乐视频记录下来,电吉他的失真和噪音可能是刘炀隔离期间唯一的发泄出口,仿佛《楚门的世界》疫情版。
如果说在庞宽的假方舱里我们看见了隔离时人类简单的物质世界,那在刘炀真方舱里,我感受到隔离时作为一个人复杂的精神世界。
空虚、不安、焦躁,但同时又在挣扎,在创造。
深陷绝望时拼命给自己希望,这是一个人的自救。
刘炀身上的无畏和热血完全展现了一个摇滚青年的品质。
可他并不是滚圈的无名小卒,早在两年前他就依靠着《明日之子》乐团季出道。
刘炀原本以为这个节目走的是偶像路线,对音乐层面的关注度不会太高,但没想到这个节目给了他极大的创作空间。
比如他最出圈的一段,拿着螺丝刀玩电吉他。
当时梁龙和朴树在台下都眼前一亮,这段表演也成为节目中的一大亮点。
参加节目时他还是一名大四的学生,但已经组过好几支乐队了,金属、后摇、流行摇滚他都玩儿过,现在主攻后朋克为主的实验性音乐。
这种实验性也就类似于拿着螺丝刀弹吉他,制造各种噪音。
所以他的歌“难听”,国人重歌词,在脱离歌词和旋律的情况下,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鲜明的个性和作品的特殊性让他在前年的《明日之子》舞台上独树一帜。
后来还参加了综艺《超级星感音》,和张靓颖、刘柏辛等人合作。
除了在专业领域上的独特,他的作品也关注到了社会领域,在如今年轻音乐人普遍创作个人叙事为主的音乐环境里,刘炀显得更加与众不同。
这一次的方舱摇滚也不是空穴来风,早在2020年年底,刘炀和自己的乐队空气纸乐队就发表了一首歌,《密切接触者》。
当时是新冠疫情的第一个年头,也是非常严重的时候。
歌曲中基本时纯乐器的演奏,但从一个听众的角度来说,他完整地展现了人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时的焦虑、惶恐和不知所措。
开头一段沉闷的鼓声加上哈萨克民族的民族乐器库布兹的演奏,立马把恐怖、阴森的气氛渲染到极致。
与此同时,伴随的还有咳嗽的人声采样,把人拉入疫情的场景之下,展开叙事。
现代音乐和民族乐器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仿佛即将要上映一场谍战片。
在后半段加入了人声唱词,也只有重复的几个字:密切接触者。
歌曲联系到现实,疫情期间,密切接触者就像过街的老鼠一般,人们谈他色变,同时每个人都在提防身边是否有密接,像个间谍。
刘炀把这幅画面生动地通过音乐展现出来。
今年十月,他自己也成为了歌中密切接触者,又整了个方舱摇滚,创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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