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跟友人聊天，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年轻人都灰蒙蒙的。
何为“灰蒙蒙”？
不是灰头土脸，也不是不修边幅，而是由内而外的沉默、封闭、压抑。
究其原因，可能像许立志诗里说的那样，日复一日咽下铁做的月亮，咽下工业的废水，咽下奔波和流离失所，青春实则已经早早地夭亡。
年轻人已未老先衰，那真正的老去的人呢？
最近，我看到这样一则短片，五个平均年龄81岁的台湾老头骑行环岛。
五个老头中，一个有听力障碍，一个有癌症，剩下三个人都有心脏病。
老友的去世，让他们百感交集，在葬礼上，一位老人深思熟虑后喊出：
“去骑摩托车吧！”
几人情绪从震惊到平静，说干就干！
于是几人锻炼身体，背着老友的遗像，带着亡妻的遗像，踏上了这场耄耋之年的骑行之旅。
短片很励志，但真正让人感动的是这由真人事件改编而成。
现实甚至更加硬核！
17个老人，平均年龄81岁，2位曾罹患癌症、4位需要戴助听器、5位有高血压、8位有心脏疾病、每一位都有关节退化的毛病，三分之二的人体检报告都不合格。
就是这样一个“多灾多难”的队伍，他们花了13天，完成了1139公里的环岛之行。
这个真实的骑行环岛之旅也被拍成了纪录片《不老骑士》。
一千多公里长时间长途的骑行，进隧道，爬山路，淋雨……
路途中，少不了精疲力尽，少不了受伤，少不了病痛发作，但每个老人身上都能看到“烈士暮年，壮心不死”的决心。
纪录片在西雅图国际电影节参展时，有位观众问导演：这些老人家有看过这部电影吗？
导演说：有三位老人家来不及看到。
主角纷纷离世，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部强心剂一般的影片，甚至豆瓣8.9我都觉得低了。
柴静曾说：“这17位不老骑士的追梦之旅，再次触动了无数颗抱有梦想或曾经有过梦想的心。”
17个“不老骑士”中有人为了完成自己三十多年前的心愿，有人为了实现对亡妻的承诺，有人只想在死之前疯一把，不同的目的却传达了同一个命题：
向死而生。
骑行之前，17个老头接受体检，半数以上体检报告都不合格，但还是义无反顾一定要去。
大家都知道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这可能是他们生命中的最后一场骑行，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冒险。
为了自己的安全和路上行人得安全，他们去考摩托车驾照；
做平衡训练；
年轻人骑行背包里装满了食物和水，而他们的背包里装的是各种药物。
他们的脸上长满了老人斑，手臂上也挂着松垮的皮，但出发时他们一个个振奋得像回到18岁。
第一天的骑行就发生了意外，一个爷爷手脚都跌破了。
医护人员帮他处理伤口，他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抱歉地笑着说：“骑睡着了，平常这个时候我都午休的。”
这种笑容像极了小孩跌跤后拍拍灰站起来看自己父母笑，怕被责备的模样。
长时间的骑行，队伍中不止有疲惫的人，还有病痛发作的人。
第一个病痛发作的是“不老骑士”队里的团长，赖清炎。
四个礼拜前他还胃出血，骑行当天身上贴满药膏，病痛把他折磨得龇牙咧嘴。
后来赖清炎被送到医院，输血修养。
旁人劝他不要逞强，他说：“我们都有责任，做警察、带班的人都有责任，发起人鼓励别人要参加，发起人不在像什么话，我以前做警察，死都要死在前面。”
两天后，他还是回到了队伍，忘记自己的病痛，反而在鼓励其他的人。
他是队伍之中的主心骨，之前做警察的经历让他必须在其他人面前表现得神采奕奕。
但身体还是不行，这一次直接被担架抬去医院。
身体上的病痛还能忍受，但心理上的痛，没法忍受。
病床山，赖团长留下了愧疚的泪水。
“我感觉自己很丢脸，很对不起大家，带头的人先倒下了。”他说。
队伍里的老人来看望他，一个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辈子都在对别人负责的赖团长，这次骑行之旅也是为了责任。
骑行环岛的队伍里，大家的此行的目的各不相同，其中有一个老头是为了履行对亡妻的承诺。
阿桐伯是队伍里最显眼的，因为在他的摩托车车头前面摆放了妻子的遗像，遗像周围被几朵玫瑰簇拥着。
“她活着的时候我种了几百盆花，她去世后就种到坟上。”阿桐伯说。
提到老婆时，阿桐伯笑着笑着就抹泪了。
在妻子在世的几十年中每年阿桐伯都会带她骑行，那时阿桐伯就对妻子许诺，到八十岁了，我还是会载着你。
阿桐伯说：“哪知道过了两三年，她就懒得呼吸了。”
妻子死后的第二十一年，阿桐伯八十一岁了。
骑行之旅前他还是与往常一样去山上看望妻子的坟，只是一年一年，爬得越来越慢，他也不知道他还能爬几年。
妻子相片在他八十岁时就准备好了，他一定要完成老伴未了的心愿，一定要载她环岛骑行。
阿桐伯的骑行之旅是为了年轻时的爱人，是为了履行一生的承诺。
在骑行的途中，下雨他细细擦拭妻子的相片。
他也想起了最初牵妻子手的那份心动。
戏剧性的是，在骑行结束没多久，阿桐伯就过世了，赖团长也过世了。
心愿了结，阿桐伯和老伴团聚。
可惜的是这部纪录片他们还没看到。
看这部纪录片时，我又哭又笑。
哭是上一辈的纯粹真挚的感情，笑是八十岁的他们对抗衰老时的无畏。
这趟骑行并没想象那么顺利，纪录片中展现的17个人中，有人摔车，有人感冒，有人旧病复发，路途中盘山骑行，雨天骑行，道路的另一边是疾驰的车辆。
意外仿佛也不是意外，81岁＋环岛骑行，这些结果本就是意料之中。
但他们都表现了一种不老精神，什么是不老精神？
不老精神就是永不服输，不能停留在原来的地方，要让生命更广更深。
所以在下雨骑行时，他说：“下刀都不怕还怕下雨？”
在摔车时，他说：“我是很勇敢的人，有参加过战争，死都不怕了。”
受伤时他自豪地指着伤口说：“回去之后，别人问我，带回来什么东西，什么都没有，带回来这个。”
骑行途中也没有抱怨声，各个都拿出了年轻的热血。
这一定是他们一生唯一一次这么奋不顾身，是死后可以刻在墓碑上的故事。
“十几岁的时候你要升学，二十几岁你要结婚、找工作，三十几岁可能要生小孩，其实人穷极一生忙碌，很多时候可能是为别人而做，当他年纪大了，可以真正做自己的时候，这个社会不让他做了。”
负责这次活动的志愿者在纪录片中说了这番话。
现实生活中，我们见到的老人，仿佛也是灰蒙蒙的。
好像当他们不需要为别人而活，为别人负责时，生命此时也失去了意义。
但这帮“不老骑士”打破了长久以来的普世规则，80岁照样骑摩托，80岁照样做梦，80岁照样神采奕奕、不服输。
即使被炮火炸过，被子弹穿过，被生活重锤过，在生命最后他们依然努力地在完成他们猛烈的人生！
写到这，想到腰乐队在《晚春》中的一句歌词：
奋勇呀，然后休息呀，完成你伟大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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