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音乐猛料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生活继续,朋克没死。

大家好,我是马拉松。

武汉,中国摇滚的朋克之都。

90年代,在其他城市沉迷于民谣和摇滚时,武汉杀出了一群朋克。

96年,传奇朋克乐队“生命之饼”成立,为武汉的音乐风格打下基调。

98年,四支朋克乐队生命之饼、妈妈、愤怒的狗眼、死逗乐开始联合巡演,武汉因此被著名摇滚杂志《通俗歌曲》定义为“朋克之都”。

就连潮湿温润的达达乐队,90年代横空出世时,也是朋克。

或许你不知道,这里还曾出现一支名为“八只奶”的女子摇滚乐队,因为乐队由四个女生组成。

这就是武汉朋克。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2006年,“AV大久保”成立,日后和生命之饼一起,迅速成为武汉朋克音乐的旗帜。

虽然现在AV大久保已成江湖绝唱,但灵魂人物陆炎依旧继续着自己的朋克人生,他激进、躁动、爆裂、自我革命,打碎筋骨,组成“白纸扇”,重新出发。

从AV大久保到白纸扇,始终契合着武汉这座城市敢于叫板、不惧变化的英雄气概:

民国时码头文化孕育出汉口江滩;辛亥革命时打响革命的第一枪;疫情时扛过最凶险的首难时刻……

厚重的历史具体到个人,其实就是不服。

不服压迫,不服病毒,不服狗日的生活,因为不服,所以变革;因为不服,所以不愿被世俗改变。

大不了打碎重来的生活态度,是武汉的朋克精神,也是陆炎的朋克人生。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AV大久保、白纸扇的灵魂人物,陆炎

以下内容来自陆炎&摇滚客专访。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陆炎和大多数的80后一样,青春期在荷尔蒙的驱使下终日浸泡在打口碟和录像厅。

第一次听到涅槃乐队时,心情比打飞机还激动,心想着,操,这tm唱得不就是自己吗?

初一开始玩乐队,16岁翅膀就硬了,整日和生命之饼的鼓手朱宁(现武汉地标型Livehouse VOX的老板)混在一起,一起租房子,一起吃住,一起看演出。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1999年,日本的envy乐队来到武汉,和生命之饼拼盘演出,吉他手演到一半,放下吉他,跑到门外手捂着胸口喘粗气,后来才知道是有心脏病,演到一半犯病了。

陆炎说这是他生命当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场演出,让他知道了摇滚是要拿命来玩的。

2001年,他坐着绿皮火车到北京参加迷笛,碰见一个身穿了M65军用夹克的陌生男人。

他问男人,身上那件夹克是不是真的,男人点头,但他不信,拿打火机把夹克点了,从此结下梁子,即使当时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叫杨海崧(P.K.14主创)。

那是当年他对朋克的理解,不服杨海崧,不服世界,不服世界上的任何人。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陆炎镜头下的杨海崧,后两人成为朋友

2006年,他组建了AV大久保。

乐队的名字来源于1997年的一部电影《初缠恋后的二人世界》,影片讲述了一个名为“大久保”的日本黑社会人员,寻找昔日情人的故事。

男人奔跑在香港九龙的夜色下追逐爱情时,屏幕上打出“AV大久保”几个大字。

名字代表刚刚好代表着乐队的全部精神内核:

性、破坏以及恶趣味。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取完名字之后,乐队也没发什么歌,只是传了几首demo到音乐平台。

意外的是,歌曲评论区底下立马出现了很多小广告,一些暧昧的招嫖信息,乐队不知不觉中多了很多粉丝。

4年之后,2010年,乐队发行了第一张专辑《大时代》。

专辑的翻译也颇有意思,英文名为“The Greed Of Man”,直译过来是“人类的贪婪”,专辑却取名为《大时代》。

其中不乏一些“骇人听闻”的歌曲,比如《我的一张大字报》:

今天过后难道不就是美好的明天吗

张起的大字报在迎着朝阳

真好呀

你说

世界是属于我们的

就冲这个歌名,我敬他们一杯。

如今这首歌还能在互联网上幸存,已是奇迹。

比如《我要蓝精灵》:

这首歌在网易云显示暂无歌词,但歌曲2分10秒处中依稀藏着一段武汉方言,最终在百度上窥见一斑(请乐迷们自行搜索)。

有歌迷在这首歌下留言,坐武汉出租,电台广播中DJ胆子格外大,放着这首《我要蓝精灵》,师傅听了之后把车子开得像007一样快。

众所周知,武汉不论出租还是公交,司机仿佛是赛车手退役。

陆炎说,只有武汉司机会把宾利、荣威与共享单车通通停在一起,马路牙子一视同仁,没有谁高高在上。

专辑中那首如病毒般传播的《长恨歌》,被一众老炮歌迷津津乐道,却早已在各大平台销声匿迹,成为专辑看不见的第八首歌。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专辑发行之后,他们约上P.K.14、Carsick Cars一起到美国巡演,巡演横穿美国整个中西部沙漠。

这三支朋克乐队像是电影《疯狂的麦克斯》拍得那样,亡命旅途般将巡演进行下去,30天演了27场。

而P.K.14的主创正是当年被陆炎烧过皮衣的杨海崧,这是朋克之间的不打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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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巡演路上

4年后,乐队发行了第二张专辑《一品国际》。

专辑由英国传奇朋克乐队Gang of Four的吉他手Andy Gill担任制作人,整张专辑依旧锋利汹涌,一届奥运会的时间过去,他们还是那个中二的垃圾朋克少年。

在《摇滚受害者》中嘲讽乐迷也嘲讽自己,嘲讽完后又藏不住“熊熊燃烧的少年的心火”,写下这样的歌词:

宣誓时羞愧难当的心情

就像明月在裤裆升起的臆想

不可动摇的野心

向冥冥的虚空中冲撞

胸中的坦克隆隆作响,却又不知开向何方,只好朝着自己开炮。

朋克少年,总在谩骂的酒后泪流满面。

听AV大久保,是一种R级片和武汉市井混混掺和在一起的独特气质。

歌曲中丰富合成器音色的运用和无脑冲撞的吉他三和弦组合出这样的电影画面:

朋克在酒厅跳舞,夜色下不合时宜地、愤怒地追逐着爱情与人生。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近年,乐队从AV大久保更名为“白纸扇”,音乐风格可谓脱胎换骨,变得更加前卫、跳跃,从吉他驱动转向合成器。

关于AV大久保解散的原因,陆炎不愿多谈。

捕风捉影,或许是出于对音乐形式的疲倦,或许是对“AV大久保”标签的反感。

又或许,只是作为一个朋克,对一成不变的生活感到厌烦。

但幸好朋克内核得以留存,继续贯彻在陆炎的音乐和人生之中,他说:

“朋克误我一生,尽量三缄其口,但总感觉狗改不了吃屎。”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陆炎

改不掉的是愤怒与关怀,愤怒看不顺眼的消费社会,关照在这个社会中无法左右命运的人们。

比如这首《带她去万达广场》:

我爸是这的老板

整个商场都是我家的资产

我,最横的二代

国民老公

不能就这么死了

没了我,他们都没法儿活

现场演出这首歌时,当大屏幕上王思聪和王健林满屏漂浮,在万达广场工作的员工格外沸腾。

愤怒之外,我在这首同样充满舞曲风味的《东莞》中又听见无限悲哀:

绝不让你 擦掉胸中

最后那一抹血迹

烟花灿烂

在工厂搭饭

在无风的秋夜

聚散

苹果手机和LV皮包背后是东莞无数个流水线工人,他们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渴望加班,没时间恋爱,距离未来最近的地方是网吧、按摩舞厅和洗浴中心。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东莞》,白纸扇x网易云点亮计划云直播live@武汉mininini klub

白纸扇的朋克没有陷入它标签式的周而复返的批判与傲慢。

从僵化的朋克身姿向新浪潮式审美、多样的合成器音色进化,是他们自我革命式的朋克精神。

要知道,打上标签开始赚钱是最容易的,但保持怀疑,在怀疑中保持变化,这件事特别难。

被标签化,也是他后来不爱唱《长恨歌》的原因:

“唱着嗓子难受。而且《长恨歌》变成了标签化的东西,没意思,不好玩。”

市场拼命给他贴标签,他却拼命从身上撕标签,开玩笑说到:

“我是不是离成功越来越远了?”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B站:《表情银行Vlog|One night with 白纸扇》,表情银行MimikBanka

现在这支乐队低调得有些神秘。

当我在微博上搜索“白纸扇”,找到官方微博,却找不到一张正经演出图片,简直是把“懒得宣传”挂在了脸上。

只有陆炎在微博上教人一些“邪教”式的奇怪手势: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还有沾沾自喜自己的歌成功在博士论文上“误人子弟”: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以及在虎年春年写了一首名为《摇滚赚大钱》的贺岁歌曲,配上这样的封面:

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右为陆炎

当我问到白纸扇之后的计划,他无厘头地说道:

“想转型为情感类博主。”

这是他现在在社交平台上的日常操作,喜欢被乐迷叫做“屎宝”,喜欢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解释为什么自己被叫做“屎宝”,以及自己为什么要取名为“屎神跳舞”。

这位混不吝的老朋克依旧期待着,自己的人生继续发生一些神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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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朋克,就是不服

2020年,白纸扇发行了一张EP《WUHAN2020》,记录下自己身处疫情风暴中心的声音。

这是他们音乐上最不朋克的一张专辑,却是精神上最朋克的一张专辑。

专辑的同名主打歌《WUHAN2020》只有两句歌词:

Virus in wuhan

We all survived

穿过激流,熬过寒冬,回忆往昔,他只说了八个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八个字,不是心有余悸的侥幸,而是不服输,咬紧牙关继续把日子过下去的决心。

这是我三年来,听过有关疫情最棒的一张专辑。

经历过这一切,陆炎谈起武汉,吐露出两个字:

“初夏。”

到了初夏,四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开始升温,但只要抽上一口黄鹤楼,喝上一口行吟阁,吃上一口热干面,武汉人就还是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

小时候跟着母亲回武汉探亲,记忆中,武汉的夏天很热,餐桌上的亲人嗓门大到像是吵架;日子也过得很累,每天都要顶着大太阳,跨过长江去工作,甚至没有时间好好吃个早饭,要把吃早饭叫做“过早”。

长大后才知道大嗓门起源于码头文化的吆喝,过早的习惯也是因为码头工人起得早,没法在家吃早饭。

曾有人问,为什么说武汉是朋克之都,吴维说,是因为他们。

北京有清河、树村,而武汉有鲁磨路上的曹家湾,已然成为华中平原上滚青、朋克的路标与基地。

两家Livehouse,VOX与WUHAN PRISON一起挤在曹家湾的苍蝇馆子与流动餐车之间,携手并进,挺过二十载。

那么,为什么说武汉是一座英雄之城?

因为他们扛过了年复一年的洪水与高温,扛过了辛亥革命第一枪的冲锋号,扛过了看不见摸不着的新冠病毒,又扛起码头上的一袋袋沙包,在长江上架起十余座大桥。

什么是朋克?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武汉人如此活着,很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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