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迟迟没有尽头,书店撑不住了。
原本我们计划在 2020 年庆祝单向空间 15 周年的生日,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开始,请求大家的帮忙。”
这是前不久单向空间发起的一篇求助函,疫情冲击下把原本就不景气的实体书店,逼向了死亡的生存挑战。
无论是实体书店、还是纸媒,在消费方式、阅读载体逐渐被取代的年代。
它们与人群的关系也渐行渐远,倒不是书店选择了远行,只是人们无意间把书店遗落在旧时光中。
书店,是一个城市的灵魂。
一个没有书店的城市,是没有温度、缺少浪漫的钢筋混凝土,没有了书页上油墨的清香味,文化也就没有仪式感。
守护城市中的浪漫,台湾的侯季然导演做了这样一件事,他走访了台湾街头的80多家书店,拍摄成纪录片《书店里的影像诗》。
这部影片分为两季,第一季于2014年拍摄,一共记录了40家分布在台湾各个犄角旮旯的独立书店,豆瓣评分9.1。
两年后,侯季然导演又拍摄了第二季,口碑再次突破,豆瓣评分飙到了9.4。
每集只有短短几分钟,却记录了一个独立书店的灵魂。
它们在街头、在深巷、在地下室、在森林、在田中央,它们贫瘠又高贵、孤独又自由、简单又浪漫。
人文书舍
投注一生精神的书店
“我挑书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好像这书破烂了,没有皮纸,装订散了,就不收了,我只要是认为这本书有价值就会收,收了以后,给它装订好合乎这个书的牛皮纸以后,写这个书皮,封面在粘好,摆上去。”
老先生一边粘着做好的书皮,一边说道。
这家叫人文书社的二手书店,坐落在台北牯岭街,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家“店”,因为它其实是一条巷子。
书店的两边是别人的房子墙壁,在这条狭窄的巷子里,用木架子搭了一些书柜,前后都是通的也没有门,在两面墙的顶部盖了顶,也就凑合着撑起了一家店。
里面的书籍主要是一些人文、历史书籍,所以叫人文书舍。
看着这张布满皱纹的双手,就知道书店的主人是位高龄老人。
张银昌,民国十六年生,算起来已经有90来岁。
1966年开始经营这家书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早上五六点起床收书,花四个小时的时间走完附近的街区,然后将收回来的进行整理,重新包皮。
拍摄那年,老人正好80岁,书店也开了40年,一生中的精力、精神都投入在这家书店中。
他有一本书,保存了三十年,书页早已泛黄,但是无论是书中的内容,还是渐渐褪色的钢笔字,对他来说意义深刻。
如今,书店的主人已经90多岁,书店也经营到了56个年头,这是一家人文书店,也是一家投注一生精神的书店。
晃晃的二手书店
想念一只猫的书店
这是一家想念一只猫的书店。
晃晃正是猫的名字。
一只被领养的猫,耳朵听不见,走路摇摇晃晃,所以取名为晃晃。
如果拆开来看的话,就是日光。
日和光,给台东增添了一份明媚。
这是一家书店,其实也是一家旅店。
而想念晃晃的不止是书店老板,还有那些曾经短暂停留在这家书店的旅人。
住店的方式也很特别,不一定得花钱,而是可以用二手书来交换住处。
很多背包客们来到晃晃书店,带走他们喜欢的书,接着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把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国家的书再寄回到这里。
就如同一份温暖的循环。
每一个来店里的背包客都很喜欢晃晃,他们会给它拍照,与它逗乐。
由于听力不太好,后来外出玩耍时,晃晃不幸遭遇车祸,离开了书店的主人,也离开了曾经在这里为它停留的背包客们。
晃晃离开之后,书店的主人陷入难过中,于是就请旅人把他们眼中的晃晃,用信笺的方式寄回来。
后来,还办了一个月的影展。
虽然后来,晃晃书店的主人又领养了很多流浪猫,但是晃晃永远留在她的心底。
“这是最后…最后我在医院的时候取下来的,就觉得它虽然走了,可是,他还在”
这个铃铛,一直挂在书店的窗户上。
给女性的书店
自己的房间
伍尔夫说:“女人想要写小说,首先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她写了一本书叫《自己的房间》。
在台中的街角也有着一家名叫《自己的房间》的书店。
书店的主人很喜欢伍尔夫的这本书,在她的眼中,房间对于女性来说尤为重要。
作为女性,被强加了太多的附属品,你是丈夫的妻子,是孩子的妈妈,小时候住在父母家,长大了嫁人跟着丈夫去了他的家,却一直没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书店的女主人曾是外交系的学生,将来要考外交官,但是她却常常听到这样的声音:
“你将来是要当外交官夫人的。”
在他们眼中,女孩子无论读多少书,嫁人之后终将没有意义,而读外交系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挑选一位未来可以成为外交官的同学、学长,作为丈夫。
这种观念,她感到无奈,所以后来她想开一家以女性为主题的书店,她想让女人们知道,其实只有多种选择的可能,哪怕是性别的多元化。
给孤独者的书店
给孤独者的书店,店名中的“给”读音读为:jǐ。
无论是寄托孤独,还是承载孤独,总之书店的主人希望这家店能够给爱书的人,带来一丝灵魂慰藉。
书店的创办人张豫,不仅是位书籍爱好者,也是位作家,曾出版过《蓝色的房间》《过冬》。
这家店在二楼,虽然店面不大,但是书橱的摆放却十分空旷,你会时常看到她伏案在窗台写字。
她会不断地收到来自远方“孤独者”的来信,然后一封封手写回复给他们。
最后将这些回信塞进信封里,写上地址、贴上邮戳,再寄回远方。
海边的书店
刺岛咖啡书店
在马祖海角端有一家刺岛咖啡书店。
书店的主人曹以雄先生,曾任连江县文化局长,年过六十的他,如今致力于文化保留和他最热爱的阅读。
相对于书店老板,他更喜欢称自己为流浪汉、无业游民。
他喜欢穿长衫,海风微凉的时候喜欢系上一条长围巾,银发、黑框眼镜,看起来与宫崎骏老先生颇有几分相似。
他说每个人都觉得他像个神经病。
“人家会觉得你是一个很孤僻或者是比较孤单,但是我心里是很富有的。”
老先生面朝大海,喝着茶,慢慢说道:
“我是灵魂的贵族。”
小间书菜
田中央的书店
书店不止在城市里,也可以在田中央。
台湾宜兰员山村深沟村的十字路口,有一间灰黑色的老旧平房,木门前有一块小黑板,上面可爱地画着“小间书菜”。
这间以旧碾米厂装修改造而成的书店,买书也卖菜。
书店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几年前他们还在城市过着朝九晚五上班族的生活。
由于厌倦了城市的吵闹,他们回到乡下,租了一块田和一间小屋,一边种菜一边卖书。
来这里买菜可以不花钱,用书换就可以。
这里的村民,都可以自由的出入这里,在这里吃饭,看书。
夫妻两觉得,书和菜都是食粮。
但是乡村里不缺菜,缺的是书,所以这里也就成了一个文化汇集地,大家把家里的书都拿到这里来换菜。
大家的书都集中在这里,想看书都可以到这边来,一起享用读书时光。
莉莉安特别认同小间书菜老板娘的那句:”书和菜都是食粮”。
一个是供给身体,一个供给灵魂。
只是如今的时代,大多数人享尽人间美食,精神世界却十分贫瘠。
加上互联网时代的兴起,电子书、阅读app渐渐取代了纸质书籍的地位。
前不久,莉莉安在豆瓣上看到一位书店老板谈到这次疫情对经济的冲击。
“如果经济下滑,消费紧缩,第一个被放弃的就是书店。”
言语透露着无奈,而那些小而精,小而美,像这部影片中所介绍的极具个人特色的独立书店,是真的很难生存下去。
开书店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他们有些是凭借心底的那份理想主义坚持着,有些是希望把文化带给更多的人,有些为了心里的那份偏执。
但是影片中的绝大多数的书店,都面临着生存的问题,有些甚至几天都卖不出去一本书。
他们的物质世界是那样匮乏,精神又是那样充实。
只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理想与现实平衡会被打破,最后的结局就是实体书店的消亡。
其实,实体书店经济最大的原罪不是不赚钱,而是大家对书籍的欲望在削减。
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读书了。
古人云:“人生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我有时候会想,我们原本就是一个远离高贵的平凡人,我们一无所有,我们生而平凡,唯有读书是最廉价的高贵。
这部影片中的每一家书店都是一个生命,它们自由、浪漫、独立、孤独、无奈,会生、会死、会思考。
“说不定这是最后一个会有书店存在的时代”。
很多看完纪录片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慨。
我们所处的时代,如果书店倒闭的速度快过开店的速度
那么我想,不是这些书店不好,而是这个时代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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