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民谣歌手蒋明的第三张专辑《空山》于网易云音乐独家全碟上线。十分有幸，蒋明在第一时间接受了摇滚客的采访。
交谈时的蒋明儒雅、亲切却又不失冷静，用温和的声音向我详细地叙述着他创作时的思路、以及对音乐的观点和态度。
也曾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
“也曾经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俯仰天地，曰为满！却不是螺壳道场，点水蜻蜓，文外独处，约为空！”，这是蒋明写在《空山》的题记中的一段话。
蒋明告诉我，在今年四月份前他还和我一样，是一名媒体人，但是现在已经辞职了。和很多人认为的他是为了专心做音乐不同，他只是想让自己回归到一种自己喜欢的生活状态上，不用再朝九晚五地上班，不用再做一些没有创造力的事情，很自由地去安排自己的时间，看看书，喝喝茶。
而这样一个如今看起来像陶渊明一般的“隐士”，年少时也和许多同龄人一样，是因港台流行音乐、打口碟而在心中埋下了音乐的种子。随着时间的增长，这颗种子在他心中逐渐成长，枝繁叶茂，哪怕是转行做媒体人的十几年里，这棵树也始终没有枯萎。
“在我的青春时期就零零散散的有了创作歌曲的动机，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创作了不少的歌了，虽然大部分都是模仿性的。”多年创作中的思考与沉淀，使得蒋明不论是对民谣还是创作，都有着自己清晰而独特的定义。
在他心中，民谣分为两种，一种是有社会批判性的，类似鲍勃迪伦，他们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有一种强烈的反叛意识；而另一种则类似东方传统文明的唐诗宋词。而对来他说，创作中最重要的，是真实冷静并且客观地去表现自己的生活。
“我觉得我的大部分作品应该是朝着回归传统的方向做的。我喜欢在文字上有更多的东方情结的表现，但是批判性的东西也有。其实很多的时候一个人可以有很温和的方式，也可以有很积极的方式，只是看当下是什么样的动机和态度而已。”
用音乐记录我们出发时的模样
蒋明的新专辑中有一首歌叫做《给老六写首歌》，这首用京剧唱腔贯穿始终的歌曲，写出了很多中年人生活中普遍的状态。“像是那种郁郁不得志的感情，或者是人生中遇到的一些麻烦，没有把青春的梦想变成实际去大展宏图的一种困境、窘境，全部都写在了这首歌里。”
《给老六写首歌》中有这样一句歌词——“文人们的欢宴早已散场”。
其实，蒋明骨子里是有一份文人情怀的，不仅是他媒体行业的从业经历，类似《从前慢》、《游子谣》，蒋明的很多音乐作品都充斥着文学元素。蒋明说，不光局限于文学、诗篇，很多文字上的东西，都对他的创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很多人可能觉得我的东西重在文字。我觉得，从过去的《楚辞》到民国很多文人创作的音乐类型，都离不开文以载道这样的一个形式，这恰恰是东方思维一个重点的表现。而现在的很多音乐人都抛离了文字，而在音乐上有很多新的尝试，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方向而已。”
蒋明从不觉得自己的作品单单是音乐那么简单，他常说的一句话是，他只是把他的文字谱成了歌。“我心中有很多话要对别人说、或者我想自己写出来的时候，音乐的力度往往是不够的，而文字的扩展性、思维性、内涵性甚至语义性，更能满足我对歌曲的需要。其实音乐和文字都是人类情感的一个表现，都是对人们情感中的需求诉求、人们对生活中快乐与悲伤的一种发泄，只是形式上略有不同而已。”
“有些人可能用音乐去表现所有的情感，就像我们听的很多交响乐，它在音乐上情感的表现力度会非常大，而流行音乐的话，我觉得文字的比重可能会多一些。对于流行音乐来说，他往往需要词和曲结合起来，最直接、有力、简单的去用这种艺术形式对社会造成冲击。包括罗大佑、李宗盛、鲍勃迪伦，很多这种流行音乐大师都是如此。”
新专辑中的《时间简史》，蒋明便是通过文字写出了他们这一代人身上背负着的沉重的历史观。蒋明说，和现在很多已经遗忘了过去的年轻人不同，他对以前的事儿总是想表现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现在的社会有时候很荒谬，但我们的血液里仍流淌着很多比较古老的东西，所以我想把这些过去和现在串起来，这也是我创作这首歌的动机。”
这首歌中充斥着大量的背景和隐喻，蒋明表示，能听懂这首歌的人，应该都会会心一笑。“听不懂的话可能是年龄的问题，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想去懂。生活中有很多有意义的事儿，或者说不应该忘记的事情。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已经忘记了最初出发时的模样，所以我想去写这一首歌，从时间的角度去写我们最初出发时是什么样子。
而有趣的是，蒋明的很多歌中，与略显压抑的歌词相比，曲调往往却是轻快的。“其实也有比忧伤的，像《苏州河》、《某年某月的情歌》。但像《赶路》、《时间简史》、《啊朋友再见》这些，可能相对来说可以用轻快这个词，但也不算是轻快。”
“就拿《赶路》来说，可能歌词里是关于死亡、关于时间终点，因此我更希望用一些轻快的调子，和这些沉痛的话题形成一些反差。我觉得应该更轻松地去聊，让大家感受到很多悲伤的东西我们反而应该用更轻松的形式去化解它。”
四十岁时，我是沉默的民歌手
新专辑中还有一首《剩下的都属于你》，是蒋明写给自己的自传。歌词中写了他的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甚至展望了五十岁后剩下的时间要去做的事。蒋明说这首歌中贯穿了他一贯对文字的一种理解，以及对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态度一直到现在的一种转变和延续。
他在歌词里写“剩下的时间/吃肉/醉酒/云游天下/剩下的时间/弹琴/读书/酣睡”，正如他现在的生活。“现在每天看看书，喝喝茶，然后到外面去，到喜欢的地方去玩一玩，看一看，停留一下。我觉得人其实就应该很散漫很自由地去生活。”
蒋明表示，这张专辑发行后，他会休息一段时间。“我自己其实是一个特别想去创作的人，最近一段时间这种密集的巡演、发专辑，对我来说其实挺打扰的。我想有一段时间，静静地再写些作品出来，然后好好地去排练，之后再去做新歌的安排和巡演的计划。”
蒋明认为，和以前的校园民谣时代相比，目前这个状态才可以说是真正的民谣，“之前的校园民谣可以说是一种风花雪月，或是年轻人初入社会的一种迷茫或者展望，那么现在的民谣就真的是百家争鸣，各自精彩。特别是在社会意识形态的表达方面，如今做得应该是比较全面的了。像野孩子、周云蓬这样很多很多真正的民谣歌手表现出来的深厚功力，已经可以说达到了艺术的形态。”
“不过不足也不是没有，因为如今民谣作品太多，所以可能有些鱼龙混杂。现在很多的民谣歌手火起来了，然后就有了跟风的现象，如果这种情况过多的话，可能会很快地去毁掉这样一种音乐形式。其实在中国三十年来的流行音乐史上，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蒋明表示，现在的独立音乐环境比以前有了更多的欣赏者，这是一个好事，但也是一个令人担忧的事。他认为，如果独立音乐圈的创作歌手们突然拥有大量粉丝，而这个粉丝圈又很虚无，其实对已经成名的这些音乐创作者来说，会对他们原本扎实的创作风格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
“我觉得我们应该抱着欣赏艺术的心态去听流行歌曲，而不是抱着追逐潮流的心态去追捧歌手们。这样音乐圈才能回归到真正和艺术相关的一个状态，而不是在艺术上落后于戏剧、文学、甚至电影。我觉得音乐可能是现在最被潮流所裹挟的一个产物了，还是把它当做艺术看会更有前途一些吧！”
文学与民谣的基调贯穿于《空山》整张专辑，从个体经验的情感叙事到百年变迁的历史叙事，从厚重抒情到戏谑反讽，从回归古意到突破实验，每首歌的意境都各不相同。而这里的个中滋味，还需要你耳听为实，细细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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