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单干的张楚不想做唱片工业的螺丝钉

诗与远方 一人单干的张楚不想做唱片工业的螺丝钉

“您好,我是‘记忆池塘’的销售,您想出售您的一部分记忆吗?” 两年前,张楚写了一篇科幻小说,《时间池塘》。他设计出一个商业公司,收购各种记忆。…

“您好,我是‘记忆池塘’的销售,您想出售您的一部分记忆吗?”

两年前,张楚写了一篇科幻小说,《时间池塘》。他设计出一个商业公司,收购各种记忆。比如“热爱学习”、“美好恋爱”、“驾驶旅行”等等,以声音形式收购,然后加工出售。

这是他给杂志写的一篇专栏。编辑不满意,他有点无奈。“我认为这是我写得最好的一篇,但编辑说我们要看生活的。我知道,他们就愿意要老百姓读得懂的,消费的。”

《时间池塘》也是一首歌,收在他的专辑里。专辑完全由他自己打造。

他没签公司,一人承担了全部事务。他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做一个签约艺人,唱片工业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

至今他最受欢迎的作品仍是《姐姐》,1991年收录在“魔岩文化”出版的内地摇滚乐合辑《中国火》。台湾公司的文案写道:“有人说他是中国最寂寞的歌手,因为他从小四处漂泊流浪;有人说听他的歌特别感伤,因为歌声浑厚苍茫……”

凭空想象,把音符排列组合成一首歌

“张楚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没受过音乐教育,全靠凭空想象,把音符排列组合成一首歌。”吉他手曹钧参与过专辑《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录音,他说这么多年,摇滚圈仅张楚一人如此。“所以他特别依赖制作人。制作人直接决定编曲,也就是专辑质量。”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编曲异常成功,那是台湾制作人贾敏恕和录音乐手们群策群力搞出来的。张楚的作用是:听。他不断磨贾敏恕:为什么不能这样?为什么不能那样?“他听你演奏,然后说他想要什么样的音色,什么样的节奏。但说乐理,他完全不懂。”曹钧说。

时至今日,张楚在演出排练中仍然如此。“这一块儿我想要马林巴琴,就那个‘嘣嘣嘣’的,不要现在这个‘咣咣咣咣’。”

《造飞机的工厂》,贾敏恕忙于其他专辑,没有主持。张楚跟新制作人吵得厉害,新找来的录音乐手也配合不好。专辑歌词仍有浓重的诗歌味,编曲的失败却无法回避。每首歌开头听起来都似曾相识。“词还是很牛,但音乐缺了那股直入灵魂的力量。”音乐人姜树回忆他当年的失望。

这次失败的合作之后,张楚开始远离音乐。随后好多年,他没写过一首新歌。跟魔岩的商业合约里本来还有第三张唱片,最后不了了之。老相识蒋涛从日本回来,想把张楚签下来,但发现他“完全不想做音乐”,遂作罢。

“今年就能出专辑”,每年都食言

2000年12月31日,张楚把大部分家当丢掉,逃离北京。在西安他租了间房子隐居,只偶尔参加商演以养活自己。北京的房子,他送给了相处十年的女友。他甚至做了汽车修理工,每天工资15块钱。

张楚把这几年称为“特别大的错误”、“特别大的遗憾”。一次访谈中,他说:“这四年,我完全脱离了生活轨迹。特别孤独,一种思维再也回不来了。就像特别喜欢一个人,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到,把那人已经忘了。”

2004年,他受邀参加宁夏“贺兰山音乐节”,当场傻在台上,忘了好几首歌词。2005年,张楚搬到青岛住了一年,除了给当地一家报纸写专栏,偶尔参加演出,就是看海。

第二年年初,他终于呆腻了,回到北京,签约于名叫“树音乐”的唱片公司。公司老板正是他当年的歌迷,1980年出生的姜树。签约时,张楚对他说,自己已经有九首新歌了。后来他才明白,这是张楚撒的一个谎。他朝张楚要那九首歌,得到的回答是“硬盘坏了”。“后来我终于发现,他欺骗,不是出于利益,而是像小孩子,我想让你开心,就骗你一下。”姜树说。

张楚写下很多断裂的旋律,但没有歌词。一段时间以后,基本都忘了。每年,他由公司安排接受采访时都承诺:“今年就能出专辑,”每年都食言。姜树发现,张楚一点儿也不关心个人利益。他思考的,都是“经济给人性带来的冲击”、“普通人的生存空间是什么”之类。一个不考虑自己利益的人,怎么会替别人考虑?张楚又一次成了个体户。

不考虑经济,用“好玩儿吗”做标准

“张楚是艺术家。但做音乐,光艺术家不行,还需要工程师。我就是那个人,”王博说,“我是他和世界的翻译。”十几年来,王博是张楚身边唯一联系至今的朋友。他说有时候感觉自己是张楚的“家长”,尽管他比张楚足足小了11岁。

他曾给张楚联系了个活儿:给宝马的传播计划《城市微旅行》做主题曲。一个月,王博经常挂在嘴边的是:“你得交作业了吧?”进棚录音,张楚还是只拿来了曲子。在王博的目光下,他趴在地上写了30分钟,凑齐了歌词。

“深谈无数次,我促成他的一个观念转变:你标准高,大众标准低,你必须先让他们知道你会说话。”王博说。

“用合约对张楚进行约束,几年内出几张唱片,那是他不懂张楚。给张楚创造好的物质生活条件,等着张楚出作品,这也不行。他的合作者必须是个‘工程师’,而不是商人。”王博这样评价张楚与“树音乐”失败的合作。

“你们都以为张楚是个情商很低的人,其实他什么都懂。只是不在乎。他觉得这不够‘好玩儿’,不够‘酷’。”王博感叹,张楚居然有两年时间什么没干,在研究天文学和量子力学。这也影响了王博:“我现在想一件事情,经常会用‘好玩儿吗’、‘酷吗’做标准。”但他谨慎避免与张楚经济往来。“跟他的经济绑在一起,一定会被他伤害。因为他不在乎,可别人不能不在乎。”

“我真不适合签约,这让我觉得有块石头坠在心上,一紧张就写不出来。关键事情上我又没法妥协。”张楚说,这是他现在单干的原因。“创作音乐是一个人的事,但拿出去,音乐就是工业了。”(冯翔)

拧巴害了他 也让他成为传奇

几年前,搜狐音乐频道搞了一个“摇滚反对低俗”音乐会,去了很多乐队,张楚也去了。

我好久没有看见张楚了,上一次看张楚演出,还是1994年,在首都体育馆,有很多摇滚乐队,张楚作为摇滚乐手第一次在那么大的地方演出,我记得他穿了一件白衬衫,瘦小的身躯,在偌大的体育馆,当背景暗下来,追光灯打在他身上,他就像黑夜里一个移动的灯影。看得出张楚很紧张,不管是坐在那里唱还是站着唱,他都显得手足无措。

张楚看上去沧桑了很多,他仍然是那么不起眼,不具备很多人的那种震慑力。人们喜欢他,很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歌手,而是他歌手之外的一些东西,比如他的歌词,写得像诗一样,他的一直谜一样的身世,以及他看上去楚楚可怜的样子。

对张楚而言,唱歌是让他痛苦的事情,他一度离开音乐,他身上具备很强大适应生存的能力,但是却无法适应一种商业环境下的生存能力,作为歌手,这是必须要修炼的课程,但是张楚走向了它的对立面。很多人喜欢张楚的特立独行,我不认为这是特立独行,而是对环境不适应带来的一种本能的反应,是一种回避。可张楚终究又回来了,不唱歌,他能干什么呢?我们都喜欢他唱歌,希望他还能写出《姐姐》《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这样的歌曲。

还记得1994年的一个冬天,我摸进了张楚在亚运村的家,那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一张床和一张破桌子,灯罩是用纸盒做的,扣在灯泡上。见张楚之前,何勇嘱咐我,张楚很敏感,是个容易受伤害的人。魔岩三杰,都是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男人,现在看,这三个人把一种带着病态的音乐美学留在了上世纪90年代。病态的美是从心里发散出来的,那不是商业和镜头下包装出来的东西,用学名讲叫“气质”,这三个人的气质是“独三无二”的,但也害了他们。

这东西叫拧巴。魔岩三杰把拧巴发挥到了一种境界,把贾敏恕的头发拧白了,把魔岩拧没了,把他们之后的中国摇滚拧得苍白无力。然后,他们变成了传奇。(王小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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