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又大了一岁，去年这个时候死活都不爱穿秋裤的我，今年便早早地把秋裤乖巧地套上了。
好像随着时间的变迁，很多我们原以为永远不会变的事物，都在悄悄变化着。
宅在家里窝了一整天的我，决定去楼下的超市里买点食物，来慰藉一下自己空虚已久的胃。
超市的老板是个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在我进门的时候连眼都不抬一下，自顾自地扒拉着个手机。
等到我挑完零食准备付账的时候，老板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慢悠悠地给我扫着商品码，时不时地还望一眼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
我顺着老板的目光望了一眼那手机屏幕，里面播放着的是一段不知道是哪一年春晚上赵本山表演的小品。
老板看得正起劲，在被小品逗得阵阵发笑中结束了扫码。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纠结超市老板刚刚看的那段赵本山的小品是哪一年的，思忖着那么好笑我也要回去扒出来再看一看。
却在想了许久无果后突然意识到，赵本山已经有7年没有上春晚表演小品了啊。
01
说起赵本山，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他的存在好像和我们记事起的记忆是相连的。
所以当我已经能够清楚地记得昨天是哪个邻家小朋友欺负我，并在第二天挖空心思找准时机偷偷“报复”回去的时候，我也记得那个时候的“赵本山”，已经是家家户户无论男女老少，到了每年春晚都必看的“大红人”了。
我的爷爷奶奶是农民，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早早就辍学了。
他们不认识几个字，文化程度有限。每天除了守着几亩农田，和小辈的共同话题也少。
但因为赵本山，没怎么受过教育的爷爷奶奶和身边的晚辈们竟也开始有了共同的话题和笑点。
赵本山的小品，爷爷奶奶辈的也能听得懂。
本身就出身于农民阶层的赵本山，自然最熟悉农民最真实的生活环境和日常样貌。
这些对于基层百姓再深刻不过的了解，都通过表演的形式投射到了他的作品里。
所以赵本山的小品自然是接地气的。
而那个时候年幼的我对于赵本山的小品，是没有太多感知的。只不过看到大人笑了，自己便会跟着傻乐。
然后一整个屋子里，都是大家磕着瓜子，剥着花生，其乐融融的笑声。
年幼时我喜欢“赵本山”，不是因为他的小品好笑，而是因为我喜欢他给我带来的这种热闹的气氛。
02
看“赵本山”对于我来说是有仪式感的。
可能春晚看到中途，家里的大人会跑去厨房烧壶开水，如果这个时候赵本山出现了，我一定会对着厨房大喊大叫，“快看，赵本山要出来了！”
然后便会听到厨房那头的大人小跑着赶来，一边跑嘴里还念叨着“来了来了！”
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仪式感。
后来我发现，即便不是我，每年如果有人正在忙活其他事情，赵本山出场的时候也会有人像我这样提醒着家人。
“看春晚必看赵本山”，这个准则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成了我们所有人的共识。
我还清晰记得小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看春晚的那个屋子。
那是农村的奶奶家，是个平房。破破的，木头盖的梁，砖头、瓦和水泥糊成的墙身。
藏青色的瓦用手指轻扣，还会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感觉它不堪一击到随时会碎掉。
但时间证明，我是杞人忧天。
奶奶家的屋子和赵本山一样，在我的记忆里坚挺了十多年。
除了偶尔暴风雨的时候屋顶会漏雨，也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那时的我一直觉得，赵本山和他的春晚小品，会和奶奶的那间小屋一样，就这样一直陪伴我长大，不会有任何变动。
03
直到我上中学的时候，奶奶家的老屋因为一到雨天，漏雨漏得太厉害，爸妈可能和我一样担心老屋随时有天会塌掉，决定把老屋翻新。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我，到了过年才有空回老家。当我再次回到奶奶家时，昔日里那个破破烂烂的老屋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间敞亮干净的双层小洋房。
奶奶出门迎接我的时候，满脸挂着喜庆。
而那一年，是2011年，也是“赵本山”在春晚上的最后一次登台。
这个时候的赵本山，同奶奶家从前的那间漏雨漏到无法堵住的老屋一样，身体出现了问题。
需要靠着在后台吸氧才能登台顺利演出完小品的赵本山，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最坏的状态。
此时的赵本山如果还像往常一样坚持每年上春晚的话，无疑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于是，他选择了告别春晚，退居幕后。
他不再上春晚后曾表示，“我一听党的话，二听人民的话，甚至直言虽然我身体有一些问题，可只要观众还记得我，还愿意看，我就愿意演。”
可不知是因为他的身体状况一直欠佳，还是因为他已经不再被大众深切地记得，他这一退居，就退居了7年。
7年的时间，春晚的舞台上多了很多新面孔，却再没有出现过赵本山的身影。
7年的时间，奶奶的新洋房已经开始有了变旧的痕迹。镇上的老房子也因为响应政府拆迁的号召，开始成片成片地消失。
04
赵本山离开春晚后，便很少有他的消息。
而近两年听到赵本山的消息，还是因为有天在微博上，多年不发博的赵本山替女儿赵一涵直播拉票。
因为女儿赵一涵一直想当一名网红主播，爱女心切的赵本山，重又拾起了从2011年就开始停更的微博，言辞恳切地替女儿拉票宣传。
他说，“亲爱的各位朋友大家好,我一共发了9条微博消息! 那是在五年前，今天可以说是为了女儿吧！
“最近几天女儿妞妞参加了十大网络主播评选活动，还有我的学生文静，有熟悉和喜欢她们的,就请您投出手中的宝贵一票，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的女儿……但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谢谢！”
此博一发，一些曾经看着赵本山小品长大的粉丝纷纷在底下留言说“想念您啦，赵大爷。”
但随之而来的是不少人的诟病，有人在微博底下留言，说他利用自己的名气帮女儿“走后门”，让人看不起。
当我看到曾经在春晚上给大家带来无数欢乐受众人追捧的赵本山，为了女儿放低姿态在微博上拉票时，当我看到他的微博下不再是清一色的赞美时，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从1990年就开始亮相春晚，出演过21次春晚小品的赵本山真的老了。
他和奶奶家的那间老屋一样，已经不再适应于这个时代。
但他和奶奶家的老屋终究又是不一样的。奶奶家的那间老屋如果破了，可以翻新，可以变成敞亮又干净的小洋房。
可赵本山老了就是真的老了。
人人都说“没有赵本山的春晚没什么意思”，但每逢过年，大家还是会象征性地打开央视一套，等待着主持人和大家问好，等待着电视里新年钟声的敲响。
大家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接受了那个“没有赵本山”的春晚。
我还记得去年回家过年的时候，一家人端坐在电视机前习惯性地打开央视一套，等待着春晚的开播。
不知道为什么，等着等着大家都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来。
一间屋子里，奶奶因为犯困早就坐在沙发上打起了盹儿，妈妈在一旁拿着手机玩着天天爱消除。
热衷于萌宠的爸爸，拿着手机靠在床上津津有味地刷着阿猫阿狗的短视频，就连已经70多岁的爷爷，也戴着老花镜手捧着iPad看着抗战剧。
电视里的春晚已经开始了多时，但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最初的等待，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放下和朋友聊着天的手机，抬头望了眼电视，主持人穿着十分喜庆，和红红火火的大年十分相称。
但他们的声音却让我觉得模糊又遥远，远到好像已经完全融入到了窗外的炮竹声中，成了过年的背景音。
我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家人，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并没有人关心电视里的春晚在播放着什么。
而上次我们一家人紧锣密鼓地齐座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喊着“快看，赵本山要出来了！”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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