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中国棋手柯洁在一场名为“新青年”的演讲中，讲述了自己一年前对弈阿尔法狗的情况。
彼时，他三局完败、伏案痛哭，一张记录下他惨相的照片也传遍了全世界。
他说，“它在第三盘下出了一步令我感到寒冷、绝望的一步棋，浑身都感到颤抖。”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哭了起来。”
时隔一年，当他再看到这些照片，他只是笑，笑着鞠躬，跟台下的观众分享当时的故事。
举重若轻的样子，显然已经放下失利时沉重的包袱。
但事实上，从人类第一到AI的垫脚石他只用了三盘棋，从败军的阴影中出来，他却走过了整整一年。
关于那场决战的细节，我们都并不了解…
输棋时，他红着眼眶面对全世界的记者，面对镜头万念俱灰地说：“人类真的很可悲…”
前段时间“农心杯”，他依旧不减狂骄，毫无顾忌地在微博上喊话队友：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可是，那场决战上发生的一切，依旧不为人知。
但消失的一年太重要了，柯洁的人生，他这职业道路会如何发展，其实很大程度上都在于这一场决战。
（一）
决战前夜，最难将息。
在比赛之前，几乎没有人肯站到柯洁这边，他们认定这个小子必输。
他们说：“阿尔法狗是无敌的。”
阿尔法狗确实是无敌的存在，它的每次出现都会掀起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一年前，阿尔法狗把围棋界的高手杀得片甲不留，连世界冠军李世石九段都被它斩落马下。
朴廷桓、井山裕太、古力纷纷败退，阿尔法狗连胜59场未逢敌手。
第60场，它点名“棋圣”聂卫平，打败他是一种象征。
为了逼“棋圣”出山，它甚至把规则修改成了一分钟一手。
棋圣聂卫平
聂卫平到底来了，纵然他苦战良久，好几次想要突围，但最终依然以3又1/4子败退。
告捷的阿尔法狗，想着对面打出一行红字：“谢谢聂老师”。
这句没有任何表情的话像一个侮辱，冷冰冰地刺入了人类棋手的心脏。接着它转身离开，他的身后是这个时代最顶尖棋手的斑斑败绩。
棋坛高手们噤若寒蝉，竟再无一人敢战……
（二）
这时的柯洁20岁，是世界第一的棋手，无论技巧、脑力都正值巅峰。
但更多人知道他是因为他的“狂”。
他曾公开挑衅世界冠军李世石：“如果我出手，他的赢面不超过5%！”
在电视上，他斩钉截铁昭告天下：“我眼里，亚军什么都不是！”
他乐于听到自己“世界第一”的名头，这是他的面子，也是他的里子。围棋界有句话说：“稳如石佛李昌镐，不狂不放不柯洁！”
年少轻狂，为他这次与阿尔法狗的鏖战埋下伏笔。
决战前夕，柯洁写下一封投名状，全文348个字，无论输赢这都是他与人工智能最后的战役。
他想告诉所有人：“它始终都是冷冰冰的机器，我感觉不到它对围棋的热情和热爱。”
下一句他冷言相向：“对它而言。它的热情——也只不过是运转速度过快导致CPU发热罢了！”
言语中充满讥诮，他仍是个狂生的模样。
长信结尾，他用一句“管他口中是是非非，来一首《沧海一声笑》岂不美哉、快意？”
就像是在昭示自己的胜利。
柯洁未必没想过自己会折在这场比赛上。
半年前，他就说：“昨夜辗转反侧，不想竟一夜难眠，人类数千年的实战演练进化，计算机却告诉我们人类全是错的。我觉得，甚至没有一个人沾到围棋真理的边。”
赛前他一反常态，“我相信未来是属于人工智能的。”
也许他早就知道，比赛凶多吉少，此局凶险，他只是一个机器人的陪衬。
（三）
三局棋倏忽而过，下完最后一子，柯洁松了一口气，这一战他尽力了。
虽然比赛后半程他就已经知道，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赛前，他以世界第一棋手的身份隔空喊话阿尔法狗，“棋力再强，你也不过是个冷冰冰的机器！”
而此时的他，什么都没说，失败的感觉如鲠在喉，但他知道败者没有发言权。
无数在网上热议的人也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看着这个狂生被啪啪打脸的样子，他们就能天然地迎来高潮。
更委屈的是，他的这次决战并没有播出，普罗大众根本就不知道这场“尊严之战”。
这也为柯洁的决战蒙上了一层悲情的色彩。
他说：“我绝不会后退！至少这，最后一次。”
之前看过媒体人六神磊磊拿守襄阳的郭靖比喻对弈机器的棋手，纵然自知死期将至，也必要举身赴死。
恰如郭靖对杨过所说：“我与你郭伯母谈论襄阳守得住、守不住，谈到后来，也总只是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八个字。”
而在人工智能霸占棋坛，唱衰棋手的声音愈演愈烈。同行不敢应战、围观者冷嘲热讽、大众也知之甚少…
围棋式微，必须有个人站出来主持大局，慷慨赴死。
后来郭靖黄蓉以身殉国，儿子郭破虏也马革裹尸，下棋固然死不了人，但柯洁却很清楚——
就算不能战胜人工智能，他依然不敢忘记自己的担当。
只有自强不息，人类棋手才不会沦为机器的淘汰品，退出历史的舞台。
第一番决战，柯洁输了，但他也见识到了比输更可怕的东西：
所有人只知道他败绩，却不知道他耗干脑汁，苦战到最后。
因为王思聪等大V的冷嘲热讽，多数人都觉得柯洁只是个被打脸的轻狂后生。
还有很多棋坛的同行，讥诮他不自量力，装逼装过了头。
但柯洁全无畏惧，因为他知道，棋法阴阳，落子无悔！
距离那场比赛已经过去了一年，这一年他并没有沉溺在失败里，成长了很多，赛后他潜心钻研AI的棋理，创造了22连胜的战绩。
这次他更是放下了一切，坦诚讲述自己决战之时的种种，并不是他无知无畏，而是因为他继往开来。
时至今日，他依旧不减狂骄，甚至还会因为口出狂言，和网友发生争执，被人嘲笑谩骂。
但这个少年棋手却都毫不在乎，“灭我何用，不减狂骄”。
他又想起了决战前夕的承诺：“管他口中是是非非，来一首《沧海一声笑》，岂不美哉、岂不快意！”
一如柯洁所说：阿尔法狗将会继续改变世界，而我会继续改变自己。
本文图片视频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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