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重要的即兴艺术家李剑鸿,他在琴声中表现的噪音美学令人痴迷

有话直说 中国最重要的即兴艺术家李剑鸿,他在琴声中表现的噪音美学令人痴迷

李剑鸿赋予音乐于独立,让声音自由、充分、张扬的演绎美学。

编者按:本文章为读者投稿,作者:窗台,哲学出身,自媒体撰稿人,做过10年大型音乐论坛版主,民谣爱好者及音乐偏执狂,会花一天的时间只为找一首入耳的歌并用文字找寻其背后的故事。公众号:民谣窗台(chuangtaimusic)。

(一)

声音时而会让人忘却立场,尤其是非理智的状态,但它在被人听到之前也许柔和的像水一般。

从本质上讲,我们希望接收到的是迎合内心的声音,而迎合内心的声音往往只是一种状态。在物理学上,声音只有压力没有重量,但在个人状态下,声音便有了冷暖与轻重,被赋予了认知与情感,甚至会代替自己的五觉。

每个痴迷声音的艺术家在钟爱它的多样性和难以描述性时,更把它当做心底的一根弦。就像正拨通的电话,你犹豫着说不出话,才明白原来只是想听对方熟悉的声音。这是说不出来的喜爱,所以造就了许多“走火入魔”的小众音乐家,包括白水、窦唯、王凡等人。

中国第一批玩实验音乐的先锋艺术家,唱主角的不是民族学院派,而是来自地下音乐圈的摇滚乐手。摇滚乐,特别是其中的独奏类似指引一样让音乐充满了变化和新鲜感,这些饥渴的地下音乐人把有趣或者说怪异的形式当做突破束缚、不再拘泥于旋律的实验,从90年代末,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实验音乐如破晓晨光照亮了大地,这一批人中,站在最前沿最耀眼的名字当属如今实验音乐、即兴音乐的先驱,李剑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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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有人说,当时的杭州只认识一个男人,他叫李剑鸿。

99年一支朋克乐队大换血后成立了“第二层皮”,他们的小样《无数的中性表演》成为了杭州的首张地下唱片。

在31号酒吧,“第二层皮”是最炫酷的表演者,台下清一色的外国佬拥趸一边用扭曲的身体迎合着荒诞怪离的吉他演奏,一边好奇着台上这支年轻的实验噪音乐队如何将吉他噪音和东方神秘主义紧密糅合。

在桃源岭,这个有着美好憧憬名字的村落,李剑鸿和他的伙伴朱志芳一边饿着肚子,一边用吉他噪音尽情肆虐着村落,鸡飞狗跳的日子在平常不过。

在断桥,卖唱的“第二层皮”一度造成断桥堵塞,一个女孩卖唱,一个伙伴弹吉他,负责望风的李剑鸿时刻注意着城管出没,风紧扯呼的无奈里一碟花生米下酒竟成了奢侈。

和所有的地下乐队一样,此时的李剑鸿和“第二层皮”提取到的关键词为:窘迫、自来熟、热爱自由以及一股子年轻积极的冲劲。

所以,他们的音乐里也透着便宜、恣意的味道,埋着头攒曲儿,昂着头玩琴,拎着的酒瓶里和身上流淌的血都喷着热情和渴望,一贫如洗中期待着某天如同在北京工体蹦跶的崔健般“一吼成名”。

然而有些声音有着自己的宇宙,它生长在某些人的耳朵里但并不是全部。真正自由的声音是完全打破规则束缚,如果还寻求规则之内的章法,离开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第二层皮”发行下一张专辑《献给一切享受无聊的人》后,李剑鸿独自去了云南参加音乐节,而朱志芳选择离队。

他是中国即兴音乐最重要的吉他艺术家李剑鸿,琴声中表达的噪音美学令人痴迷

(三)

在滚石乐队传奇吉他手Keith Richards的眼中,便宜的威士忌酒永远最好喝。

如果把这种逻辑套用在摇滚乐这个大酒窖中,那么上世纪70年代末发生在纽约的No Wave(无浪潮)运动就是最烈最好喝的酒之一。

无浪潮有一个共同的特色,就是噪音与即兴元素的运用,并且音乐旋律中讲究无调性。

这种极端新鲜的音乐风格震动了当时的地下音乐,但因为艺术主张激进的原因,无浪潮运动的黄金时代仅仅只延续了三年。

或许,“第二层皮”就像No Wave的宿命一样,亮瞎了所有人的眼,但所有人又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于是,朱志芳“束缚”住自己的双脚,而李剑鸿之所以成为中国目前最活跃、最重要的噪音及即兴音乐家,是因为他在峰回路转后选择继续前进。

第三张作品《我的起义》中,李剑鸿从No Wave的套路中走出来,呈现完全与众不同的日本新迷幻风格。

似乎一切都开始不真实起来。

不过李剑鸿的改变却获得一致好评,更被视作中国的灰野敬二,同年成立的2pi Records(乐队同名的独立唱片机构)吸引了包括原始成员在内的一批先锋艺术家,而第二层皮音乐节也成为了当时中国最重要的先锋音乐节之一。

2004年巴黎“白夜”艺术节,兹比格涅夫·卡科夫斯基这位当今实验音乐界最受瞩目的人物之一,称赞李剑鸿是中国最好的噪音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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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失真与延迟,八度与合唱,门限与压缩,相位与镶边,台上李剑鸿的高能量噪音让人肆意迷乱,其意境之美,甚至有些许神经质和病态。

而台下的李剑鸿则完全是个陌生的人。

他是个很安静的人,不爱说话,性格内敛低调,甚至有些社交恐惧症。在你听他用缓慢的语速表达时,几乎无法台上的他是因什么从而积聚这么大的能量。

有人说,他坐着像一块顽石,而站起来就是个巫师。

所以台上的李剑鸿在旋律和嘈杂中,奏响的是另一个维度的声响,就像用声波在跟你对话。类似的风格体现在他05年发行的《大戏文》中,他把对炼金、巫术、符咒、丧葬等神秘文化放入即兴演奏中,于是便呈现出一张东方神秘主义的专辑。

对于李剑鸿来说,《大戏文》更像是和东西方嫁接的产物,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和蓄势已久的爆发力带给他源源不断的灵感。

换一句话说,这个安静的过分的人意识到东方色彩远不止虚无的“鬼神”文化,曾经西方摇滚的陌生和新奇在多元化的尝试下,自我情感成了一部分,而美学成了另一部分。

他心底对传统文化的向往,或者说音乐形式上试图摆脱No Wave和新迷幻对自己的牵扯,李剑鸿在07年发行了新专辑《鸟》。

这是一张很中国、很东方的专辑,用吉他代替了古琴,传达出的气息里,以往密集令人窒息的噪音少了许多,多出来的是片段留白里供人浮想的意境。时而跳跃,时而缓慢,时而刺耳,时而如归去。

对此,颜峻这样评价:李剑鸿把自己泡在茶里,泡在古琴里,泡在山水和大白菜里,自然就弹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的噪音从来都是美的,但从来没有这样美学过。

声音中的美学是人的精神表达,而李剑鸿内敛的性格和心中狂野的世界也许正符合这种“禅”的精髓,灵魂的语言通过传统音乐的声音来表现,正是他在音乐之路上的又一次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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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随着李剑鸿和他的先锋音乐从杭州波及到了整个中国,从第二层皮、D!O!D!O!D! 、到迷走神经、MIND FIBER,即兴在他的音乐里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要。当2010年后连着推出《十二境》、《空山》、《在这里》这三张寄情于山川万物的系列专辑后,环境即兴成为了李剑鸿音乐灵感的再度转身。

他曾说:起初的时候,我自己没有环境即兴的概念,特别是对“环境”本身的定义面很窄,就是“环境”里不能有人、民生的介入,必须完全把人的存在和环境本身隔离开,刻意的去避免与人发生关系,尽量把接近完美的自然环境收录进来。后来在录制《在这里》时,有次早上在山里录音突然听到很多生活环境里的人声、对话声、电话声,很多生活的声音进来了,回来后对我触动比较大,我觉得生活环境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环境,应该说是一个更加重要的环境,比自然环境里安静的水声、鸟声更重要。

从中,李剑鸿得到一个启示,或者说他发现环境即兴最重要的表达:放达于太虚之间,感悟自然之美,与人文意境之往来。

大概从那之后,他的音乐开始有一种“仪式感”。

这种仪式不是类似祭祀、巫术这种无中生有的神秘感,而是像记录画面一般把个人的音乐语言通过环境的影响来完成蜕变。环境和情感就像两个迥异的世界,但这两个不同的世界又因为声音的引导从而形成天然的暗示。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演奏,而是用声音指引着表演,然后用想象让风景在时光斑驳处延长、演变。

如果你渴望在最静寂的角落里被最热烈的声音包围,李剑鸿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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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李剑鸿说:其实从头到尾无非就是在追求一种自由的方式,从最早的吉他噪音到后来的环境即兴,找寻的就是一种更加放松自然的音乐传播方式。

而自由永远有更多的可能性。

徐凤霞的“千行者”计划让更多的学院系年轻人去了解接触即兴音乐,主持“水陆观音系列”的颜峻让即兴音乐在北京有了阵地,而李剑鸿的实验噪音和即兴则让人看到更多的可能。他赋予音乐于独立,让声音自由、充分、张扬的演绎美学。

从《无数的中性表演》到《地火》,李剑鸿清楚的听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并以此行事,将自己的内敛融入环境,让我们在他的宇宙空间里自由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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